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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白切黑鬼王缠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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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玉像眉目恹恹, 缠绕几许不易察觉的戾气, 俨然一副病弱厌世之相。
      晓羡鱼心想,倒霉鬼一定很不舒服。
      ——若非实在掩盖不住,以他的隐忍性情, 是万万不会表露得如此明显的。
      然而未等她开口,奚元便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声道:“不必顾及我。”
      晓羡鱼一愣:“你可知我入了霜天台?且要在这待上一段时日呢。”
      “我知道。”奚元道,“小仙姑看起来很开心。”
      晓羡鱼心说我也没有那么开心。
      她或许曾经对霜天台有过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执念,但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
      在沈首席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晓羡鱼曲膝坐在榻上,托腮瞧了他片刻,冷不丁道:“就因为我开心?”
      奚元又望向窗外,薄唇轻抿。“还有,这里的桃花很美。”
      “你喜欢桃花?”晓羡鱼这下有些诧异了,她忍不住提醒,“但这可是霜天台的桃花。”
      奚元笑着“嗯”了一声。
      晓羡鱼只当他在开玩笑。
      桃花落再美,能美到让他流连至此么?
      她托腮的手指轻敲着脸,琢磨半晌,又困惑开口:“你不问问我为何答应入霜天台?”
      晓羡鱼早就觉得倒霉鬼实在缺乏好奇心,他总是什么也不问,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应当,自然而然。
      好像只知道要对她百依百顺。
      奚元道:“上回离开这里后,小仙姑便一直心不在焉,想必对邪修的事很是在意。”
      晓羡鱼敲脸的手一顿,眸光落到奚元身上。
      小倒霉鬼可真聪明。
      她确实很在意,却没有合适的立场过问与插手,初次得知后只能压在心头。
      但从始至终,不论在谁面前,她都表现得如同一个与此无关的局外人——担忧有之,但最多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仙门弟子对于苍生大事的牵挂,不十分多,忘得也快。
      然而,奚元竟察觉到了她掩于深处的在意,甚至说她心不在焉。
      ……她有吗?
      “我哪里心不在焉?”晓羡鱼嘀咕。
      奚元眸光轻转,徐徐探来。
      那双眼睛说不出是什么型,乍然一看有点儿像不大标志的桃花,只是眼尾更细挑、更凌厉,又混含着几分瑞凤的意思。
      不贴合任何单一的标准,唯独分外漂亮。
      “小仙姑的心不在我身上。”他微眯了下眸,慢悠悠道,“我感觉得到。”
      晓羡鱼:“……”
      不许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胡说。”她轻咳一声,理直气壮地狡辩,“查明魇息复苏真相,守护天下安定,我辈义不容辞——但除此之外,我也没忘了渡你之务。”
      奚元低笑一声,也不知信了没信,只道:“好。”
      房中安静下来。
      晓羡鱼撑着脸打量他,心思几转,半晌,她忽出声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来聊聊你的事吧。”
      自打下山以后,她忙得脚不沾地,没有空闲去好好了解倒霉鬼。
      “身为负责渡你之人,”晓羡鱼眨眨眼睛,长睫忽闪间,琉璃眸澈冽如清茶,“我该对你多多关心了解,才好顺利完成任务,对不对?”
      晓羡鱼这两日冷静下来细细回想下山后的经历,猜测可能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拉她入局。
      但另一方面她想不明白,谁能拥有这般神通,将一个个不受控制的意外巧妙拼接,引着她走向既定的路?
      她琢磨不清过程,只好回忆开头——而一切的伊始,便是奚元的到来。
      奚元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她又何尝察觉不到他身上许多秘密?
      晓羡鱼一直不去探究,是因为倒霉鬼实在柔弱温顺,很难叫人觉得他私藏了什么坏心。而且,他也实在没有用心去隐瞒。
      坦坦荡荡的可疑,倒不显得可疑了。
      只是,不管来历成谜的倒霉鬼是不是诱她入局的一环,她都想知道他是谁。
      窗
      畔微风轻拂,青年沐浴在春色里,神色坦然自若,似乎对她有此一问并不意外:“好啊,小仙姑想知道什么?”
      “除了奚元这个名字,你可还记得任何生前过往?零碎也无妨的。”晓羡鱼笑吟吟地说道,语气轻松若闲聊。
      奚元顿了顿:“记得一些。”
      晓羡鱼做出洗耳恭听的认真神色。
      “我没有亲族,是个孤儿,自幼颠沛流离。”奚元目光楚楚,
      “旁人视我为异类,不愿接近。”
      他神色可怜,仿佛触及了伤心事。
      ……怪招人心疼的。
      “这怎么就成异类了?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晓羡鱼道,“我在这世上也没有血亲,却有云山的家人,过得也很好。”
      奚元温柔地笑起来:“小仙姑生来是顺遂享福的命。”
      晓羡鱼摸摸鼻子,这话太重,她倒有点不好意思接了。
      毕竟众所周知,她前半生不劳而获、应有尽有,撞大运入仙门,让天道酬勤成为笑话。旁人叹几句羡慕也就罢了,她可不好理直气壮。
      安静片刻,奚元又道:“我本无名无姓,‘元’之一字,是一位故人赠予。”
      亲人都不在世了,当然没有长辈为他起名,哪怕有,也可能因为年纪太小忘记了。晓羡鱼没觉得一个孤儿无名无姓有何不对,她的重点落在那位故人身上。
      倒霉鬼竟还有记得的故人,那事情便好办了,顺着那位故人不就能寻摸出他的过往了?
      她忙问:“是谁?”
      奚元搭下眼帘:“不记得了。”
      “……”
      晓羡鱼郁闷地想,不记得,还是不想说?
      她狐疑的神色太明显,奚元理了理雪袖,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不记得名字,但模样依稀有几分印象。”
      晓羡鱼眼睛一亮。
      有了大致的容貌,便可以画个像,凭借画像慢慢找人。
      只是不知道奚元口中的“依稀”,具体依稀到何种程度了。
      “这很关键。”晓羡鱼道,“那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
      “一位姑娘。”奚元轻描淡写道,“好看。”
      晓羡鱼:“……”
      这可真是太依稀了。
      她瞅着他:“要不……再详细点?”
      奚元轻轻“唔”了声。
      晓羡鱼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但他没了下文,就这么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他一言不发时,那点涂抹在外壳的温润便悄然烟消云散了,过于黑沉的眼珠子直看得人心中发毛。
      晓羡鱼:“……你这么看我作甚?”
      奚元离开窗边,不疾不徐来到榻前,微微倾身,专注地望着她。
      “忽然觉得,”因为弯腰的缘故,他的嗓音压得有些低沉,“小仙姑有些肖似我那位故人。”
      “什么?”晓羡鱼懵了,“哪里像?”
      “哪里像么……”
      奚元的目光好似笔尖,在她面容上慢而细致地描摹着,一点一点掠过去。
      她的脸蛋还不及他手掌大,可他着实来回端详了好久。
      有那么一瞬间,晓羡鱼觉得他的视线如有实质,拂得她面颊泛起丝丝痒意。
      甚至恍惚间令她回想起在神栖洞深处,被魇眼窥伺的感觉。
      ……不自在,极不自在。
      就在晓羡鱼抬起手,打算一把推开他时,奚元仿佛终于在她脸上探索出了答案。
      他轻轻一笑:“眉眼。”
      晓羡鱼欲推他的手一刹,不尴不尬地悬在他腰前。
      奚元垂眸一扫,视若不见,自顾自地道:“难怪我对小仙姑一见如故,原来……”
      他说着直起腰身,与她拉开距离。
      晓羡鱼满腹困惑,她向来是身体比脑子先行动,见奚元要飘走,本就悬在他身前的手下意识一拽:“等等,那……”
      不料力道一个没收住,直接扯开了对方的衣襟,露出一小片冷白。
      奚元:“……”
      晓羡鱼:“……”
      奚元低眸瞥了一眼那只罪恶的纤纤素手,又撩起眼皮,瞧着手的主人。
      他一时没动,好脾气地等她发话。
      晓羡鱼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沉默几息,故作冷静道:“瓷白锁骨,细韧腰肢。奚公子,当真是好一位美人。”
      好一只艳鬼。
      落音一瞬,她心中连念十声“祖师在上,万望恕罪”。
      轻薄手下亡魂,实在有悖渡魂师的职业道德,有违祖训。
      “过奖。”奚元微微挑眉,“小仙姑喜欢就好。”
      晓羡鱼:“…………”
      她做贼心虚,甚至忘了辩解一句自己不喜欢……虽然面对此等颜色很难昧着良心说不喜欢。
      晓羡鱼遵从本心又瞄了一眼,然后松了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搓了搓自己染上薄红的耳朵。
      经此一打岔,她忘记原本要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