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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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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渡雨 第10节
      “之前都是刘老前辈的学生过来照看,正好住楼上,书房也有监控二十四小时开着,周总时不时也会过来瞧瞧。”
      “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养在老院子?养在这儿多麻烦。”
      言外之意,反正最后都是送回老院子。
      裴溪理着单据,这层柜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先生不喜欢房子太过冷清。”
      周屿淮的声音,手指刚挂上一侧口罩。
      裴溪看他,什么也没说,人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爱好,老先生即使离世也会有这么多人记得,就像她常常记得的那句话,死亡并不是真正的遗忘。
      助理出去了。
      她不问那通电话,但助理进屋很明显是不想让她注意到那通电话。
      裴溪将理清的散单夹好,第二次拉开抽屉时。
      她翻找出了好几封信,厚实牛皮纸,有火漆印、有的还有卡通贴纸。
      字迹特别工整。
      “这么多感谢信?”裴溪手腕一斜看着封。
      “他们资助的学生上百,你觉得多吗?”周屿淮反问。
      很多人怕是都不会记得资助者的名字。
      裴溪没看,将信塞入盒子里:“老先生的葬礼她们来了吗?”
      她们——被资助者。
      周屿淮的吸气声很明显:“亲生的都不见回来,你觉得能来几个?”
      “你这是对他有偏见。”裴溪声音淡淡地,侧身去拉中间的隔层。
      柜子里放着一些电器说明书,表面的几张沾了油点子。
      其中还有一沓传单,药房促销广告、瑜伽房、健身房,不管受众群体是不是老人的,都收在里边。
      这些也不是垃圾,不能扔。
      周屿淮靠上干净的地方:“偏见是不解释造成的。”
      裴溪的广告单中滑落出一张薄信纸。
      她带着手套,展开这个薄信纸时显得吃力,周屿淮慢慢蹲下,还是刚刚的位置,指腹捏住边缘一搓,信纸展开了。
      这个举动没有声音,但足够碰撞裴溪本平静的心脏。
      她不说,连句谢谢也不会给。
      给了,就乱了。
      信纸上的字迹比起别的几个信封更为成熟了一些,裴溪边看站了起来,腿弯处有点麻,没有信封,单独放的。
      看到开头,她说:“这东西很重要。”
      开头的称呼是:赵先生。
      一封邀请信,邀请参加一场婚礼。
      周屿淮站裴溪身后,他的个子比裴溪高很多,能在最佳位置看清信纸上的内容,没有特别之处。
      “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这儿。”周屿淮提醒。
      拆开的信件,夹在促销单里,显得真的很不重要。
      “你要的北夏民窑瓷瓶不也扔这儿?”裴溪嚼字眼,随后继续往下看。
      邀请参加婚礼一般都是发邀请函,单独写一封信可见其被邀请者的重要性。同时,她从这封信件的内容也得到了另一个信息。
      这是一场特殊的婚礼。
      “七十二岁的第一场婚礼,落款人舒琇。”裴溪又试着在光下斜了信纸,某个地方被染了污点。
      周屿淮看着不对,于是在桌面的箱子里拿出空信封对比字迹。
      在看到相似吻合的字迹后,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第07章 二维码
      桌上的不是感谢信,被喜糖染脏的是七十二岁舒绣女士的名字。
      这封信来自于千公里以外的栖山镇,字字先生看得人心口上酸酸的。
      裴溪能看出来,这位奶奶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和逝去的老先生有种特殊的关系。
      “七十二岁的婚礼,很特殊,最后老先生有参加吗?”
      她回头看着周屿淮,眸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周屿淮脸上,对方的眉毛上有了层层涟漪,这个场面像是电影慢镜头。
      持续了两秒,周屿淮发丝上的细尘波动幅度加大了。
      他人侧开裴溪,慢慢回:“信上提到的婚礼时间2018年5月12号,先生是4月26号进的急诊,5月14早上八点走的。”
      所以,老先生没能参加着一场婚礼。
      这是关于逝者的遗憾。
      如果没有发生,老先生大概也去不了,千公里之外的栖山镇的确是太远了,上了年纪的人奔波不了。
      裴溪将信放进了信封里,然后又用包装袋好好保存。
      这一样东西,没有放进盒子里。
      “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会这样扔在这儿的,信封和信纸还分开存放。”裴溪食指点在桌面的印记处,“我感觉像是是在这儿拆这封信,撕开了糖没吃,有人来了,所以慌张将信纸塞进了抽屉里。”
      信纸对叠后又有折痕,裴溪分析的是一个方面。
      但只是分析,也不会往下追究。
      她是整理遗物,如果发现些什么会告知给家属,整理遗物会涉及到一些隐私性的东西,故而很多人是对此有芥蒂的。
      所以他们接的多的,除了孤独死还有特殊现场。
      这张海南梨花木的桌子就腾干净了。
      中途休息时,裴溪感觉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于是打开看了看,消息是许默发来的,一张鱼缸的照片。
      方形鱼缸,和先前的很像。
      [许默:就买这个吧。]
      [裴溪:就这个。]
      裴溪又点开图片放大仔细看了看,蓝色的玻璃石,假景造得不错。
      [许默:那我直接将鱼缸带过来。]
      一般来说,给鱼搬家,需要打包鱼然后放到防水箱,并不能直接搬走。
      如果鱼是裴溪养,此时许默买的鱼缸应该直接带回工作室。
      裴溪想了想,回:
      [裴溪:你先带过来。]
      周屿淮在书架前翻着老先生留下的旧书,这些书绝版了现在买不到,裴溪手机的震动声在空间里很明显。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问:“尺寸别买错了,在哪儿买?”
      “东临,他做事很谨慎的,方形鱼缸39,22,25,造景也是同一个颜色,还多个珊瑚石。”裴溪锁了手机,放进衣兜后戴回手套。
      周屿淮合上书:“我看看。”
      裴溪扫着礼品盒上的灰尘:“没照片。”
      “拍一张。”
      “他拍不了。”裴溪对着盒子吹掉细尘。
      周屿淮眸光微动,顺手将书搁回架上:“他手机连人都能拍,鱼缸就拍不了了?”
      裴溪没有听出这话的意思:“什么意思?”
      周屿淮改口问:“你不给我看,我怎么知道差不多?”
      碎掉的鱼缸也不是特别稀奇的款式,除了里边的假景很难买齐以外,市面上寻个差不多的很简单。
      裴溪看他一眼:“没说不给你看啊,你急什么?他带回来了。”
      周屿淮顿时语塞,哽在喉咙的气流演变成一种难以置信。
      他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说,他从东临路过半岛堂不停车卸货,而是将这东西带到这儿给我看,晚上你们再带回去?”
      东临是家具市场,位置设立的较偏,从这个老旧小区过去起码一个小时,而半岛堂工作室所在的地段正好在中间。
      繁琐又不必要的过程,竟被裴溪阐述的这般自然。
      就好像这件事只是顺手。
      “有什么问题吗?”裴溪反问。
      周屿淮一口气沉沉地吐出,撂了一句话:“你慢慢折腾。”
      人走出了杂物间。
      裴溪说了接就不会不管,这鱼不管好不好养她都得先养着。
      鱼缸带过来,主要是得先把鱼放到合适的地方换口气,毕竟她今晚要在这儿熬个大夜,也不能麻烦周屿淮的助理将鱼直接送到工作室。
      屋子里堆了很多未曾拆开的礼品,茶具礼盒居多,好几样有名的瓷器。
      由此裴溪也得出,老爷子生前喜欢瓷器类的物件。
      周屿淮来寻的也是瓷器。
      她认真查看了礼盒的东西,目前还没有发现周屿淮要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