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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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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
      钟隐月看出了他的迷惘,便说:“不知如何是好也没事,不如先想一想吧,我也还不知该怎么做。”
      温寒点头:“也是,突如其来的就把干曜长老的事交给了师尊……任谁都要先想一想。”
      “的确太过唐突了。”苏玉萤也说, “先吃鱼吧, 师兄,这鱼烤得可香呢。”
      沉怅雪朝她笑笑, 点点头。
      一群人又围着火吃起了鱼。
      气氛不对,陆峻便转了话题, 说起了别的事。几个小孩又嘻嘻哈哈起来,身边拂过的风吹起院外竹林的叶响。
      沉怅雪却食之无味,没吃几口。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想了什么,终于又抬起头:“师尊。”
      “嗯?”
      “我想去干曜门那边看看。”沉怅雪说,“既然掌门都已同师尊这样说了,那想必,那处定然是已经水深火热了。我……我想先去看看。”
      他磕巴了一下,可神色坦然,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钟隐月点了头:“想去就去吧,我同你一起去。”
      沉怅雪听了这话,张口欲言,钟隐月又立刻接着说:“我在院外等你。若出了事,我便进去。”
      “若没出事,我就等你出来。”钟隐月说,“我知道你想一个人进去,但我没法放下心,这样行吗?”
      沉怅雪苦笑了声,点了头。
      “师尊多有费心了。”沉怅雪说。
      -
      夜色已深,干曜门的院中却接连响起东西碎裂的巨大声音。
      歇斯底里的骂声从屋中传出来。又听一声巨响,好似又有什么东西碎了。
      窦娴的尖叫声从屋子里响起来,好几个弟子纷纷从屋里惊慌失措地跑出。
      窦娴也连滚带爬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刚出来几步,里屋就一道剑风击出来,瞬间砍中她的后背。
      她一声惨叫,摔到地上。
      后背剧痛无比,伤口如火灼一般。那剑风中还裹挟着耿明机的火灵根法力,伤至四肢百骸。
      她用不上半点儿力气,爬都爬不利索。
      身后杀气滚滚而来。
      她听见了脚步声。
      窦娴身子一僵,惊恐地向后望去。
      就见耿明机佝偻着身子,一步步往外走来,手上拎着的剑已经裹满血光与黑色的魔气。
      他的身形诡异地向下压着,活像被一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在身上一般。
      简直像鬼上身。
      耿明机一手拎剑,一手捂着额头。他眉头紧锁,眼角抽搐,脸色因着怨愤而十分扭曲,简直就是个魔物。
      他一边往外踉踉跄跄弓着脊背走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都闭嘴,闭嘴……闭嘴……”
      窦娴惊恐万分,吓得惊叫:“师尊!师尊,是我呀!!”
      耿明机突然勃然大怒,手上一挥,又一道剑风劈出:“叫你闭嘴听不到吗!?”
      又一道剑风劈来,窦娴无法躲闪,生生受住了这一击。
      她一口鲜血喷出,倒到地上,动弹不得了。
      一旁的两个弟子吓得惊声尖叫。
      “闭嘴!!”
      耿明机歇斯底里地吼,两人吓得立马住了嘴。
      两个人吓得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紧紧相拥,瞳孔颤抖地望着耿明机,无助极了。
      “一个个的……一个个的都……”
      耿明机咬牙切齿,捂着额头的手隐隐用力。他的脖子和额头上青筋暴起,指尖死死扣进了皮肉里,鲜血都流淌而出。
      他紧咬牙关。
      视线里模糊不清,心魔在耳边大笑不止。他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得见铺天盖地的黑气。
      “是呀!一个个都如此不懂他人苦楚!”
      心魔大笑着说,“修道至今,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除妖降魔,持剑卫道,你护了多少平民百姓!”
      “天决门有今天,还不都是拜你的剑所赐,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可有了新的大乘,便一脚将你踢开了——根本无人在意你的功绩,也没人在意你的仇恨!”
      “你不过是想为自己找个公道,你的恨这般有理,他们却说你无理取闹……”
      心魔突然敛了声,凑在他耳边耳语,“你做的事,皆是压迫妖物。”
      “你为这天下苍生做事,他们却说你罪啊恶啊……”
      “这世道病了。”心魔附在他耳边,“该颠覆世道,该杀了他们……都杀了,一切便从头开始……”
      耿明机被说得心神动摇。
      可眼前黑气逐渐遮住了视线。
      他知道这是心魔,一旦随之动念,便万劫不复。
      于是他又一剑劈出,斩破黑气,也怒吼起来:“滚!!”
      心魔再次哈哈大笑。
      突然,眼前黑气散去,背上的重量也少了许多。
      耿明机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和着血,从脸上淌下。
      他死死瞪着地面。视线里的黑气散去,可他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视线所及皆是一片模糊重影。
      正喘着粗气,他突然听见有人唤他。
      “明机。”
      已许久无人这样唤他。
      声音那般熟悉。耿明机喉头一窒,心上一空,有一瞬甚至不敢抬头。
      片刻,他抬起头。
      何成荫站在他面前。
      耿明机瞳孔一缩。
      何成荫一身白衣,身披雪一般的外袍。和从前一样,他手里依然捧着一枚镂空金玉花丝宫铃球。
      他站在空荡荡的院里,站在稍远些的地方。
      耿明机呆呆抬头望着,却看不清何成荫的脸。
      他听见何成荫叹了口气。
      “真是白费了我为你谋划。”何成荫声音失望,“这么多年,你竟把干曜宫弄脏成这样。”
      闻言,耿明机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
      他怒吼:“你说什么!?”
      “你为我谋划,便是让我杀了披着香儿面皮的狐妖!你要我放下,我如何放下!?”
      “你真是好谋划啊,外头说你助我手刃仇人,是不是真是如此,你心里还不清楚——”
      耿明机突然就有了力气。他气冲冲地疾步过去,正要揪住何成荫的衣领,对方忽然消散成风。
      耿明机顿在原地。
      心魔又在哈哈大笑,而后笑声渐散,风声四起。
      慢慢地,他耳边清明起来,他听见不远处竹林的风吹叶响。
      身边突然响起啜泣与呻。吟声。
      有人气若游丝地叫他师尊。
      耿明机转过身,终于看到地面上的一片狼藉。窦娴趴在地上,后背上的血流成了血泊。
      耿明机白了脸色,神色再次扭曲。他张嘴刚要唤她,一口血却突然涌上喉头。
      他咳嗽起来,咳了一手的血。
      “看起来,已到极限了。”
      平淡得丝毫不起波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耿明机再次转身向身后。
      沉怅雪站在门口,表情淡然,面无笑意,抱着双臂,像个专门来看热闹的。
      耿明机神色不好:“你来做什么?”
      “听闻长老样子不对,便前来瞧一瞧。”沉怅雪说,“来得真巧,正好瞧见长老一脸凶恶地对着跑出门来的师妹砍了一剑。”
      “……”
      “一剑不算,长老还砍了第二剑。”
      耿明机怒道:“你都瞧见了,为何不出手阻拦!?”
      “我为何要阻拦。”沉怅雪说,“人修不是讲究礼尚往来么?从前我被长老打骂,师妹便从来不出手,我此次自然没理由出手。”
      耿明机喉头一哽。
      趴在地上的窦娴疼得脸色发白,紧咬着牙。听了这话,本就惨白的脸色便一青。
      她气得身体发抖:“你……你……”
      窦娴疼得说不出话。
      耿明机转过身来。
      心魔刚散,耿明机的仙体虚得不行。他再次咳了两下,伸手抹去嘴角鲜血,眉头越发紧蹙起来,对沈怅雪道:“你果真是个畜生……不过些平日的恩怨,到了今日这般生死关头,就能理直气壮地见死不……噗!”
      他又咳血了。
      沉怅雪终于扬扬嘴角,笑出了声来:“长老还是别急着教训我了,先顾顾自己吧。”
      耿明机边咳嗽边瞪他。
      沉怅雪直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不过您就算想顾一顾自己,也是没机会了。”他说,“长老已到大乘境界,修为高深,心魔既然到了如今这般控制不住的田地,想必便是已经到了极限了。”
      “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吧。”
      沉怅雪声音凉凉,耿明机瞳孔一缩。
      “……闭嘴!”
      他咳嗽着,又硬是挣扎着喊道,“用得着你来说……闭嘴!!”
      沉怅雪朝他一笑,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了屋子里。
      “你进去干什么!”耿明机向他喊,“你——……”
      沉怅雪拉开屋门,里面的情形让耿明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