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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是脉婉惜和葶苈。
      “姑娘早就预料到了”?
      葶苈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就算她的主子是如何英姿,她本身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脉婉惜安抚般的握上了葶苈的手,只是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别慌……他们一时半会追不过来的,等到进了京,一切就好了”。
      话虽如此,此刻离京城,最少还要再走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足够那群人将这山地翻遍了。
      “姑娘,可是小姐信中所求”?
      葶苈深呼吸几次,告诫自己万不能再如此胆小怯懦,她可是要保护脉婉惜的。
      “是,但也不光是因为阿朝,”脉婉惜回忆那上面的名字,轻声道:“阿朝送来的是突厥安插在我朝的探子名单,如今交战在即,断不能再留着这些逆臣,不然,对于前线还是朝廷都有不利”。
      葶苈听闻瞪大了眼,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只希望能快……”
      脉婉惜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话头,猛的拉起葶苈就向车下跳去,冲力带着两人从斜坡上滚下去,随即而来的还有利箭p破风而来的呼啸声。
      “快走”!脉婉惜压低声音,还未等身子完全站稳,就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或许是早就料到会有如今这般光景,脉婉惜今日特意穿的是简衣便装。
      手上传来一阵温热。
      脉婉惜眼前有些模糊,把手抓的更紧,拼命向前跑。
      那是葶苈的血。
      刚刚从上面滚下来的时候,葶苈用自己的身子给她做了缓冲,脉婉惜倒是毫发无伤,可葶苈左手小臂可全是伤!
      “姑娘,我没事”。
      似乎是知道脉婉惜心里在想什么,葶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下次不许这样了,我还没见过只顾着别人不管自己受伤的,”脉婉婉轻喘着气,耳边的风声如影随形“凡事先保证自己的安危”!:
      正说着,前面出现一道小沟,虽然边上看着杂草丛生并不深,但只要凑近一看,就会发现实则有三四米深。
      脉婉惜正准备让葶苈先下去躲着自己去引开那些人,身边人的一声闷哼彻底打破了脉婉惜这么久苦苦坚持的防线。
      葶苈抱住脉婉惜,带着她整个人向下倒去,而背后正插着一支箭,此刻正留着鲜血。
      转瞬间,只有一件外袍留在原地。
      黑影陆陆续续落下来,一边搜查一边用刀砍伐着草木,看上去势必要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脉婉惜搂着葶苈蜷缩在灌木丛下,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声变得微不足道,以免惊动了上头的索命鬼。
      或许真的是天时地利,竟然就让她二人躲了过去,脉婉惜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四周又归于平静后,才开始检查葶苈的伤势。
      “傻丫头,我不是说了么,让你顾着自己!”脉婉惜撕下自己衣服的布条,双手颤抖着给葶苈包扎。
      “小姐……说了要葶苈保护好姑娘……”葶苈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她感觉自己眼皮沉重,头脑昏昏沉沉的。
      “少说话!”脉婉惜眼前湿润,她一边将葶苈背在背上,一边念叨:“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阿朝不也会难过么,傻丫头,听的见我说话么?别睡过去了,阿朝还在等着我们呢……”
      脉婉惜气力本就不大,何况这还是个与她身形相仿的姑娘,加上之前的擦伤,她在草丛中一深一浅的走着,而她背上的人时不时轻声回应几句,像是强行撑着一口气。
      百里京都路,她们走了四个时辰。
      一直走到城门口,一直走到大道主街,一直走到季府门前,一直看到季玉山时,各种情感一齐上涌,她几乎要哭出来。
      季玉山显然是没想到脉婉惜会在这个时刻以这种形象出现,他慌慌张张的让人将葶苈接过,站在脉婉惜身前不知所措。
      “季……季大人,”脉婉惜哽咽道:“还望大人带我入宫,我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季玉山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漏出来,但他心里同样清楚脉婉惜这般狼狈,她所谓的要事定然关乎国本,忙叫人备了马车,直入皇宫。
      某种意义上来说,脉婉惜是第二个非臣女宫妃,而是以政事会成帝的人。
      第一个,则是江缔。
      “臣女脉婉惜见过陛下,”脉婉惜收敛情绪,规规矩矩的跪在成帝面前,哪怕她现在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也绝不会有人敢指责她不成体统。
      正如成帝复杂的目光。
      “臣女奉江将军之命,送此名单于陛下,朝中奸佞小人皆记录在案,望陛下铲除异己,肃清朝纲,永享太平”!
      说罢将藏了一路的纸条从簪子的簪体中取出,奉给成帝。
      成帝亲自接过,并没有并没有立刻看,而是搭上脉婉惜的肩,言语温和道:“苦了你了。
      是因为送信,又不止是因为这个。
      “臣女为国,万死亦不辞”。
      脉婉惜说罢起身告退,殿内三个人,唯有她的身影一瘸一拐,却屹立不倒。
      “丫头”,成帝看着想扶又不敢的季玉山,沉声道:“待尘埃落定,朕会给你应得之物。”
      “臣女谢主隆恩。”
      后来还是直接回了季府,或者说,回了家。
      季玉山先前在御书房光顾着紧张成帝的反应以及那些敌国卧底,直到回来才发现,他原先耿耿于怀的无法修复的关系,似乎早就被脉婉惜无形中缝合。
      她方才称“臣女”而非“民女”,就已经能说明一切。
      “今日之事给大人添麻烦了。”脉婉惜手中捧着茶盏。
      “国之大事,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倒是我还要向姑娘赔罪”。
      脉婉惜抬头看他,满是不解。
      季玉山眉眼柔和下来:“先前我总觉得,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母女两个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你应该会因为失去的几年家庭和睦与荣华与我有隔阂,后来发现,是我狭隘,阿苑将你教的很好,不恋荣华,不慕富贵”。
      脉婉惜脸上晶莹。
      “不管是季怜还是脉婉惜,生的是铮铮傲骨,流的是不屈之血,除了你自己,还有什么可让你低头的”。
      正如这世间女子,跳出既定的轨迹,有哪个不是自由如风,矜傲似菊,只做自己。
      第84章 惊变
      从那封密信交到成帝手上,到上上下下肃清朝纲铲除异己不过两三日,其势如破竹之风,不可阻绝。
      此案牵连众多,上到吏部刑部,下到守城卫兵,个个搜查,任何有关系的事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而传信的人,自然是受赏的。
      脉婉惜已经回到撷兰苑,只不过除了是苑主,还是季家的小姐。而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恩典。
      何展风来看望她时打趣了几番,顺便也问道脉婉惜后来又面见成帝的事。
      “听说你向陛下求了个恩典,求的是什么”?
      脉婉婉手上的动作一顿,紧接着莞尔一笑:“我将颂章的事告诉陛下,我说,希望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她”。
      再没有人无辜丧命。
      江缔把刀从面前人的胸膛里抽出来,顺势反手将后面上来的人封了喉。
      宵小鼠辈,也妄想翻天。
      “将军,这些……”下官看看江缔。又看看满地尸体,有些一言难尽。
      “既然是从突厥来的,就送还给他们的主子去,”江缔把刀插在脚下的尸体脊背上“阿史那孚是怎么干的,原样奉还。顺便把阿史那骨放出来,让他带着回去阿史那孚的大营”。
      这场仗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除了镇压过几次小小冲突,封山一战后整个翊军乃至是突厥军都处在一种按兵不动的状态,看上去无所作为,却似乎又不得不拖到这个时候。
      拖到能在翊朝境内翻盘的筹码被连根拔起,拖到封山已经被拿下,拖到必须背水一战的程度。
      或许对于阿史那孚来说,胜利与否并不重要。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任何人好过。
      不然,也不会送这么一份大礼来--江缔眸光转向木桩上一齐摆开的六个头颅,看束发规制,全部都是突厥军中的人,除了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女子,也是这六个头颅中死相最惨烈的。
      惨烈到什么程度呢,先是被打的满身伤,然后被活活溺死,浮肿的脸再被砍下来。
      像一根刺,狠狠的刺在江缔心里。
      她其实并不是雷厉风行的性格。
      可她也绝不是拖泥带水的风格。
      却好像,女子天生的情感就要欠缺一部分,过软叫不堪大任,过硬叫蛇蝎心肠。
      阿史那孚的意思很明显,是叫她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然说不定就会跟他送来的东西一个下场。
      溺死在,口诛笔伐中。
      不过。
      “将军,阿史那骨带来了”。
      江缔擦擦手。
      换作以前的江缔可能会自我怀疑,但现在的江将军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