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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哪怕知道学生们没什么恶意,只是好奇。
      可莫名地,他就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要不——”
      他微微一笑,提议:“我去找一下祁教授吧?因为后续有续订相关事宜要跟他确认。”
      李明玉听完恍然大悟。
      她倒也没告诉岑康宁这事儿以前都是归师兄管的,钊哥一般只负责批钱。
      老婆找老公这件事。
      哪里轮得到她操心?
      她唯独就是懊悔,自己怎么这么笨?!这些年看的言情小说都看到了猫肚子里!
      “那,要我带您去钊哥办公室吗?”
      李明玉问。
      岑康宁点点头,旋即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深吸了一口气。
      李明玉站起身来,挪开凳子:“这边。”
      走出课题组办公室,隔壁的隔壁就是祁钊办公室的所在地。
      课题组办公室跟祁钊的自己的办公室在一层。
      其实岑康宁也完全知道是哪一间。
      他上回去过,还在里面换过衣服。
      只是莫名地,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忽然出现会有些奇怪,所以才找了个送期刊的由头。
      沉甸甸的杂志压在手里,他仿佛多了一分勇气。
      勇气充足的同时开场白也有了。
      就说——
      “祁教授,这个月的杂志在这里,下个月还要不要续订?”
      祁钊如果说要,他就点头,把续订需求登记下来;如果说不要,他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续订?
      一切都想好了。
      也在脑海里排练了许多遍。
      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可岑康宁想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想过,再度踏入这间办公室后的第一秒,他就没能控制得了自己。
      “为什么不吃东西?”/“宝宝?”
      熟悉的称呼像一把钥匙。
      开启了岑康宁所有的委屈。
      他眼眶刷地一下红了,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的眼泪,瞬间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但这一次,他狠狠地用指甲掐住掌心,没哭,唯独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瘦了。
      也憔悴了。
      岑康宁一眼就看得出,虽然还是那张英俊到有些惹人生厌的脸,可有些细节就是不对劲。
      眼神里没有往日的犀利冷静。
      神态透着几分萎靡。
      眼眶里布满血丝,一看就是很久没睡觉,而办公桌上放着数个饭盒,除了咖啡一个都没打开。
      “喝这么多咖啡?”
      岑康宁压抑住心头的酸楚,默默低头数了数咖啡的数量。
      很好,达到惊人的九杯。
      “你不抽烟,也不喝酒,就用咖啡因麻痹自己是吧?”岑康宁看着那些空瓶子,抱着杂志箱子的手掌微颤,被气笑了。
      气祁钊。
      也气自己。
      气祁钊的是,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但他竟然一点儿都没告诉自己。
      气自己的是。
      祁钊身上这么明显的不对劲。
      前天晚上他就应该发现。
      可生气之余,就连岑康宁自己也没想到,他其实有点儿开心。
      见到祁钊很开心。
      见到祁钊过得不好,竟然也开心。
      就好像内心深处某个期待被隐秘地满足了。
      岑康宁一边感到自己很坏,唾弃自己的同时,一边又忍不住忧心忡忡抬起眼:
      “到底……”
      咚咚咚——
      办公室大门忽然被急促地拍响,猝不及防打断了岑康宁的后半句。
      祁钊亦是被吵醒。
      他蓦然回过神来,视线却依然落在岑康宁的身上,看也不看大门的方向。
      明明只有两天不见,可祁钊却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有一光年。
      爱因斯坦的时间相对论。
      原来是这样体现。
      他也想说些什么。
      可咚咚咚——
      办公室大门再度被敲响。
      这次与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门后无数学生异口同声的呼喊。
      “钊哥,开门啊——”
      “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们忽然收到了导师更换通知?”
      “你不要我们了吗?不要啊,我还没毕业!”
      在岑康宁震惊的眼神中,祁钊只能无可奈何打开了门,让所有哭天抢地的学生冲了进来。
      ……
      这绝对是一个混乱的上午。
      岑康宁想。
      学生们的哭喊挽留,跟办公室莫名传来的猫咪打架声音混杂在一起,时不时还插着几句隔壁教授夹着洋文的骂街。
      以往安静的办公室忽然变成了大杂院。
      打了岑康宁一个措手不及。
      他准备好的开场白与结束语通通没派上用场,甚至连他自己也忘了来办公室的真正目的,被祁钊决定离职的决定震撼到头脑空白一片。
      直到一切结束。
      祁钊利落干脆离开。
      他方站在原地,在一片哭声中缓缓地回过神来。
      很多学生哭了。
      玉姐当然也是。
      事实上,李明玉哭得比那天以为自己分手还要伤心。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委屈:“呜呜,钊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算你准备了那么多后续方案,又给我们那么多补偿,可是我们还是只想要你!”
      岑康宁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哭,给她递上一片纸巾。
      李明玉接了。
      但忽然,哭得伤心欲绝的玉姐注意到了他箱子里的某个不合时宜的东西,哭声登时戛然而止——
      “咦,小岑老师,你这装杂志的箱子里怎么还有玫瑰花啊?杂志社送的吗?”
      岑康宁:“……路上捡的。”
      他实在没好意思告诉玉姐。
      自己第一次追人没经验,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买了花想告白,结果从头到尾忘了送出去。
      —
      就在祁钊的课题组一片混乱,仿佛天塌了一般的时候,城市的另一端,刘海俐却是气定神闲。
      “八万——”
      牌桌上,她动作从容打出一张牌。
      紧接着下家立刻笑逐颜开:“唉,胡了!”
      刘海俐眉心一锁:“又胡?”
      看来今天她这个招财位没选对。
      从坐到这里到现在,点了至少八个炮,上家下家对家胡了个遍,就是没轮到她自己。
      下家掩面笑得开心:“哎呀,今天多亏了海俐姐,刚停就给我点。”
      刘海俐有点儿不高兴。
      虽然输钱不多,可她输了一下午,多少有些没面子。
      但牌场上这些人也都是人精,见她变脸,立刻恭维起她来。
      “好事情好事情,破财消灾嘛,海俐姐不是最近正好把那个不听话的儿媳妇赶出去。”
      “对对,就是!”
      说到这个话题刘海俐总算有了好脸,轻哼一声:“你们都知道了?”
      “可不,杨太太说你拖她给祁教授继续找对象呢。”
      刘海俐语气不咸不淡:“是有这回事,我对他现在这个老婆不满意。”
      牌桌上众太太附和:“不满意就离,祁教授条件这么好,还能缺男人?”
      又说:“是啊,这么多人的孩子里面,就祁教授最有出息。对了海俐姐,我听我家那口子说,祁教授快能评杰青了吧?他是不是咱们国家最年轻的杰青?”
      “不算。”
      刘海俐慢慢悠悠喝了口茶,说:“有人二十九就评了。”
      紧接着她语气里便多少带着些情绪:“早让他回国他不听,非留在国外,要是早听我的,哪里还要等得到三十?”
      牌桌上众人听到这话一愣。
      心里纷纷想您这话可说的真够凡尔赛的。
      不过倒也不敢得罪刘海俐,谁让她儿子的确有出息。于是一个个的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仍是顺着刘海俐。
      “这就是祁教授的不对了,怎么不早点回国呢?”
      “就是,应该听海俐姐您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要是他能早点评杰青,说不定现在都能评院士了!”
      “唉对了,海俐姐,我忽然想到我侄女今年也到年龄,要不要介绍给祁教授?”
      “这就有点儿夸张了。”
      刘海俐忽略了那个想要把自家侄女嫁给祁钊的牌友,不紧不慢地说:“我对他的要求是四十岁以前评上院士就行。”
      “祁教授肯定行的。”
      那才赢了钱的下家笃定道。
      刘海俐一摸牌,挑起眉尾终于得意轻笑:“必须行,也不看是谁的儿子。”
      听到这话,牌桌上自然又是一番恭维。
      牌桌上给牌友们下了包票,说祁钊三十岁上杰青,四十岁评院士的刘海俐却绝没有想到。
      半小时后。
      她就在自己的客厅里见到了自己很“上进”的儿子。
      祁钊坐在沙发上,坐姿依然板正笔直。他这么多年一向是这个姿势,看书,看文献,做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