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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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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溺生 第117节
      里面是一叠照片。
      上面都是有些年头的信件和便笺—
      “没请成假,在电视机上看了绵绵的比赛,绵绵长大了,跳得真棒。”
      “希望我的女儿永远自由,快乐,耀眼。”
      “女儿得奖了,听到奖项没有很激动,但看着她抱着奖杯,笑得开心,我也跟着开心。”
      都是孟宗海的手迹。
      她捂着眼,眼圈通红。
      邮件是周司屹发过来的,他这两天不在港城,是去了西北。
      那个基地艰苦,研究员流动性很高,找全这些手迹并不容易。
      他足足跑了两天没合眼。
      这天结束,孟盈去找了朱迪。
      “还是决定要换舞蹈吗?”朱迪不无遗憾地问。
      其实并不难猜,组委会做的一直是两手准备。
      “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天能克服的。”朱迪拍着她肩安慰。
      孟盈抿唇:“老师,我想跳那支舞。”
      朱迪惊讶地睁大眼睛。
      ———
      首场巡演在一月十五日。
      第一支舞是学院的舞剧,所有人都换好了舞裙,化妆间里都是化舞台妆的女孩。
      孟盈的心口还因紧张砰砰跳,放在化妆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通话界面是周司屹的名字。
      剧烈心跳在某刻某刻有了落点,她按了接听,才发觉手心都是汗。
      “周司屹。”她轻轻叫了声他名。
      “紧张成这样,”周司屹的嗓音低沉,裹着淡淡揶揄,“我在剧院门口。”
      “工作人员会领你进来。”她的手指蜷了蜷。
      周司屹对这个剧院分明比她还轻车熟路,而且他是这儿的贵宾,工作人员怎么可能不认真接待。
      “知道,”周司屹坦然说,“但我想见你,绵绵。”
      脸颊被这句直白的话熨得微烫,她站起来,又觉得这样太急,把梳妆台上的几个小刷子整理好,才往化妆间外走。
      出了剧场大门,一眼就看到周司屹。
      他坐在等候区,长腿交叠,优越皮囊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他面前站着个年轻女孩,大概是想要号码。
      孟盈的脚步放慢,她不习惯做什么宣示主权的事,正打算先进去等,周司屹摇了摇头。
      目光懒懒掠过来,在人群中,精准地跟她相撞。
      突然想起之前一个舞伴说的—他好爱你,目光永远落在你身上。
      脸倏尔一热,她强装镇定,故意气鼓鼓瞪过去一眼。
      怪他的皮囊过于招摇。
      周司屹挑了下眉,目光里的疏淡变作兴致。
      那个女孩没要到号码,有点失望地追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我的未婚妻在那儿,” 周司屹站起身,“我喜欢她。”
      一记直球,孟盈的心口砰砰跳。
      那个女孩看过来,过了一会儿,大方说:“你女朋友很漂亮,祝你们长长久久。”
      周司屹牵着她手,说谢谢。
      他从来坦然。
      她的手被他裹住,指尖都发着烫,周司屹撩起眼皮看她,目光促狭:“脸红什么?未婚妻。”
      “没红…”她下意识说出这两个字,又气鼓鼓瞪他。
      一身被他养出的脾气和天真。
      勾魂摄魄。
      周司屹的喉结滚了下,压住翻涌的欲念:“演出紧张吗?”
      “有点儿。”她老实说。
      话音刚落,膝弯一轻,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周司屹抱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手指一轻。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出来得匆促,换了平底鞋,芭蕾舞鞋没来得及收,就这么带了出来。
      足弓被周司屹握住,她的脚趾蜷了蜷,他脱起她的脚心,熟练地帮她穿上舞鞋,系好绑带。
      亲手脱过,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给她穿。
      她的脸颊滚烫,被他眉眼间的欲蛊惑,半天才轻轻说:“流氓。”
      “不流氓怎么追你。”周司屹直起身。
      气息湿缠。
      她的脸颊浮上红晕,刚才还紧张得高高悬起的心莫名落了下来。
      “演出顺利。”周司屹勾唇,碰了下她红透的耳垂。
      ——
      站在舞台上,熟悉的追光灯打下来。
      她突然前所未有地平静。
      压轴的舞是《巴赫的最后一天》。
      孟盈穿了身黑色舞裙,蕴含着绵绵思念的音乐响起,她吸了口气,指尖舒展,迈出第一个舞步。
      十五岁那年,她站在舞台上,看着章行芝的惊慌失措地起身,看着评委席惊讶又同情的目光。
      那是一切黑暗的开始。
      而这一次,她低头,对上周司屹的视线。
      最后一拍结束,舞裙荡起涟漪。
      他举起手臂为她鼓掌。
      台下掌上雷动。
      胸腔还起伏着,她站在最明亮的聚光灯下,屈膝谢幕。
      跟过去的一切告别。
      回到后台,一个男生等在那儿。
      身形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孟盈愣了一会儿,想起是那天她去找章行芝,对门去上课的男生。
      “我叫赵非宇,叫我老八也行,在港城大学读法律系。”
      孟盈笑笑,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老八拿了束玫瑰出来:“替一个兄弟给你送的,他来不了,托我帮个忙,祝贺你演出顺利,重获新生。”
      花刺陷入指尖,硌出个浅浅印痕。
      能知道这么多,大概是她最早的观众。
      “帮我谢谢他。”孟盈弯弯眼睛。
      老八挥挥手:“走了,再见。”
      那年谢凛最后一次回海宁,就是跟他交代的这件事。
      少年背着贝斯,坐在海边长廊,懒懒捏着只啤酒罐:“等她重新登上舞台的那天,帮我送支花。”
      “要带什么话吗?”老八的眼睛通红。
      “帮我祝她重获新生,”他举起啤酒罐,跟老八碰了一下,“别说是我送的,省得她哭。”
      ————
      演出圆满结束,学院举办了场庆功宴。
      一切结束,已经快到半夜。
      孟盈喝了酒,脸颊滚烫。
      本来还有下半场,但她被周司屹给拐走了。安娜她们本来说要考察她男朋友,但周司屹很上道地包了场。
      壕无人性,很有他的作风。
      她被他牵着,酒劲上来,整个人都埋在他脖颈。
      的确是没怎么喝过酒的好学生。
      她身上的舞裙还没换,裙摆碰着他的西裤。
      然后膝弯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感官完全被他的气息占据,体温被彼此暖得发烫,仿佛回到十八岁的夏天。
      课桌上写了一遍又一遍的走出去。
      昏昧狭窄的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