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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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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载雪 第90节
      一室馨香,萦绕蔓延。
      屋内干净整洁,处处显露着女儿家的温软。
      谢聿面上疲色扫去大半,连脚下步子也不自觉放轻了些。
      他缓缓环视一周屋内,有种回到国公府东屋的熟悉感,又有种来到了江绾身边的别样感觉。
      有柔意在心底滋生蔓延。
      这与前几日想她时那种躁动的烦闷全然不同。
      谢聿转而走向了一侧屏风旁。
      连东屋的那张美人榻都与眼前这张相似。
      而美人榻上,前不久才发生了……
      谢聿眸光暗了暗,走至美人榻前坐下靠了上去。
      昨夜为赶路,他几乎一夜没睡。
      这会她不在,他身处襄州,似乎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
      思绪在飘散,眼帘逐渐阖上。
      午后静谧,困意来袭。
      江绾的屋闺房带给谢聿安宁的平静。
      与此同时,江绾院外的小道上匆匆走来一道身影。
      门前的侍从见了来人,笑道:“银心,你今日没同二小姐一起上山吗?”
      银心一愣:“小姐上山了?”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哦,前几日小姐的确说过,我今日休息,所以没有同去。”
      银心说完,便自然而然进了院。
      她是江绾的贴身丫鬟,守门的侍从自然也不会过多询问什么。
      但银心入了院就皱起了眉头。
      她怎就忘了小姐这会不在府上,可她怀里揣着方才接到的信,这会岂不没法递给小姐了。
      不过银心转念一想,总归江绾再过会就回来了,她且按照江绾以往的习惯将信先放好便是。
      银心径直走向了主屋。
      她推门入内,直直朝着江绾屋中的一出橱柜走去。
      谢聿因门前动静蓦地睁眼。
      他方才竟是真睡着了,却也不知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听见声响,他下意识以为是江绾。
      他坐起身来,却在屏风一侧,只瞧见了江绾身边的丫鬟。
      银心拉开跟前的橱柜最上层的抽屉。
      从谢聿的角度能直接看到抽屉左侧,一叠数封信件。
      银心又抬手,将袖中的信拿了出来。
      谢聿瞳孔一缩。
      骤然在那信封上瞧见一个“许”字。
      她把信放进抽屉里,关上抽屉,转
      身要走。
      “你在干什么?”
      “啊!”
      银心被突然的声音吓得惊叫。
      她一转眼,竟在屋子另一侧瞧见谢聿起身走来。
      她方才压根就没注意别处,也不觉得屋子里会有其他人。
      更何况是这个时候本还不会回到襄州的谢聿。
      银心的慌乱溢于言表,但也是因着见着谢聿在眼前,他一向都是如此骇人的存在。
      “世、世子爷,奴婢见过世子爷。”
      谢聿冷冷地看着银心,这副模样的确足够吓坏胆小的丫鬟。
      他又问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奴婢来替世子妃取物,是此前世子妃吩咐的。”
      银心不自觉将事实瞒了去。
      她跟在江绾身边多年,自是知晓些许。
      但那都是主子的事,她一个做下人的,自不能随便言说。
      谢聿所在的位置隔着一道屏风,他方才应是什么也没看见。
      果然,谢聿闻言便淡然地收回视线,又转身往屏风后走了回去。
      “取完便退下吧,我在歇息。”
      银心哪敢多待,赶紧躬身告退:“是,世子爷,奴婢这就退下。”
      随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谢聿站在屏风后,却没有再走回美人榻旁,眸底也再无半分睡意。
      他脸上神情沉淡,好似放空了思绪,又好似压着心绪,不让古怪的异样窜上。
      他心中像是夹着一根刺,因那丫鬟口中的谎言,也因那一晃而过的一个“许”字。
      谢聿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
      却也没能有理智的情绪细思更多。
      如此行为卑劣且失礼。
      他怎可做出这等令自己都不齿之事。
      可是脚下步子还是迈动了。
      谢聿走出屏风,缓步逼近那个橱柜。
      直至走到橱柜前。
      谢聿垂眸看着最上一层紧闭的抽屉。
      他回想自己方才的晃眼一瞧已是越发模糊了。
      他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他应该没看到吗?
      心中隐隐有眸中直觉在牵引他,提醒他。
      他不该做这样的事,不该随意翻动江绾的东西。
      不该,也不能。
      为何不能?
      他蹙起眉来,看到了自己的指尖拉动抽屉。
      厚厚一叠信件再次出现在谢聿眼前。
      最面上的一封信封上,一个“许”字,清晰映入他眼中。
      第41章
      【上次一别,言语未尽,望再相见,盼你回音。】
      谢聿感觉到自己手在抖。
      眼前白纸黑字刺得他眼眸生疼。
      只言片语,不足以还原他所不知的所有事,但也因此令人生出更多无边的猜想,无一不朝着锥心的方向而去。
      更多的信件,在他不受控制的冲动下被一一打开。
      信纸被翻阅出唰唰的声响,谢聿耳边却好似失聪一般什么也听不见。
      她写:自相别,相思沉,孤舟载我情,此生唯爱君一人,山海不移,日月为证。
      她写:西窗叶落,褪色成霜,冬去春来,终有别时,非吾愿离,迫不得已,只就此别过。
      谢聿眸中寒意乍现,死死盯着那娟秀的小字,不必辨识,信件尾端便已清晰落下她的署名。
      画舫宴上,她提着裙摆,神色焦急地穿过重重人群。
      她说,光线太暗,她没看见就在近处的他。
      可她却看得见那远处的白衣身影。
      她奔向他,找寻他。
      当她终于站在那个人身前时,她是怎样的神情。
      谢聿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那时她站在他身边,视线却只看着另一人。
      她回避介绍他的身份,她沉默不语,直至他转身离去。
      所有从那一刻之后生出的古怪情绪在这一刻终是有了清晰的解答。
      她此生唯爱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