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然而现在，床上的人掀开薄薄的眼皮，如同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顾潭甚至感觉自己在某个瞬间，像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给盯上了，下一刻这猛兽就要扑过来将他撕裂。
卧槽，好凶！
顾潭被吓一跳。
这就是这个omega的真面目吗？
你当什么omega啊，简直太可惜了，不会是alpha投胎生错性别了吧。
顾潭忍不住吐槽。
“呃……我对你没有恶意。”顾潭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模样，展示自己的立场，告诉对方自己并无恶意。
硬要说，也能想得通。
像金丝雀那般被关在这一方窄窄的院子里，被肚子里的胎儿吸血嚼肉，府上的佣人还欺上瞒下地折磨他，这个omega能活这么长的时间，简直堪称奇迹了！
omega看向他的眼神，大概也是因为警惕吧。
但他真是友军，他可是傅衍亲自邀请过来的呢！
顾潭感觉这事儿他能吹一辈子。
床上的omega看清了来人，锋利的目光逡巡一圈，随后变得略微有些复杂。
本来就看不透这个omega的心思，现在这样，顾潭更加看不懂了。
难不成是自己的修行还不到位？
omega先重重呼出一口气，这才有力气说话：“你来这里……”
omega的话戛然而止，仿佛自己也知道自己在问十分愚蠢的问题。
床上的人目光变得更加复杂，仔细看的话，除了刚萌生出来的几分生气，还有很少很少的……无奈。
顾潭是真看不懂了。
这omega怎么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是你先生，傅衍让我过来照顾你，说是对其他人不放心。”面对病患的时候，顾潭还是十分有职业道德的，起码不会像他私底下那么没个正行。
alpha拿出自己毕生的好脾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平易近人的微笑，就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用词十分优雅，语调缓慢。
这是十分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社交姿态。
顾潭以前在学校里可是专门花好长时间练习出来的，他的招牌营业模式。
然而，原本以礼待之的omega并没有像曾经和他相处时那样礼貌配合。
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审视般的打量，还有遮掩不住的嫌弃和鄙夷。
顾潭：？？？
“顾潭。”病床上的人缓缓开口，因病嘶哑的嗓音听上去喑哑无力，但那冷淡到几乎带刺的语气，以及每个人都略微不同的咬字发声方式，竟然给顾潭一种该死的熟悉的感觉。
但他又说不上来，这诡异的违和感。
随后，就听到了omega的后半句话。
“你这样子，太装了。”
顾潭：“……”
顾潭：？？？？？？？？？？
第31章 很像啊
顾潭引以为傲的职业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宁愿自己是听错了，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omega嘴巴里冒出来的。
贺星繁是多么有教养，顾潭是知道的, 虽说他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的内心，但也知道omega绝对不会如此说话带刺。
除非是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
等等，好像还真有过。
别墅里的监控有不少关键内容都被换过，omega的病情记录也有不少的掩饰痕迹，但后面这些, 大多都可以通过消耗掉的药物来反推。
顾潭在来之前匆匆翻过一眼重新整理后的诊疗记录，里面有一项是作用于精神类疾病的药物。
一开始, 新转来的医疗团队也以为近几日给omega更换并加大剂量的镇定剂是为了让omega更加容易“料理”, 毕竟经过一些医护和佣人的口供，那些人一致指控这个omega曾经精神失常过一段时间。
说胡话，认知错误，性格大变等等，因为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才重新换了精神类治疗的药物。
难不成……贺星繁是真的被逼疯了？
顾潭脑海中闪过了一丝怀疑, 就刚才他所观察到的一切，omega的小性格的确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难怪傅衍会亲自把他请来，看来事情的确有点棘手。
顾潭可不是什么空有名头的花架子，更何况这omega不也就说了他一句“装”吗？那有什么。
当过医生的都知道, 遇到素质低下无理取闹的病人，可不止不堪入耳的脏话, 还有些骂不过动手医闹的。
都病成这样了，骂人还骂得如此没有杀伤力。
顾潭表示，根本不算事儿。
还没他老公骂人骂得脏呢。
顾潭不由想起来自己那位一起长大的发小，其实傅衍骂人从不带脏字, 但就是会让人觉得他骂得很脏，尤其是加上那副看垃圾的表情，简直是从精神到人格上都侮辱了一遍。
这小omega凶起来也只会骂“你好装”，跟小短腿儿跳起来打人一样人畜无害。
顾潭很快就调整过来状态，面对精神上可能有疾病的病人，他的脾气还要更好些。
“夫人大概是不认得我了，半年前我给你当过心理诊疗师，就在这边的别墅里。”
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或许也会伴有一定的认知障碍，omega在这边遭受了不少非人的对待，或许是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才有些应激的。
顾潭一边放缓语气和床上的病人说话，一边进行着观察和推测。
果然，他话刚说完，贺星繁的眉头就蹙起来，顾潭最开始以为omega是因为回想起来什么，但仔细一看，这人脸上竟然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嫌弃。
嫌弃？
心理医生最擅长的就是根据患者的反应来推测其心理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omega的心理防线并没有之前那么重，能够很轻易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正当顾潭打算继续深挖下去的时候，omega重新睁开眼睛，看向他。
他在那双眼睛里面看见了考量和挣扎。
这个omega在考量什么？又在挣扎什么？看上去欲言又止的样子，莫不是想对他说些什么，又害怕他像之前那些人那样害他？
看这模样，omega受到的待遇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惨一些。
“不用担心，你完全可以信任我，我们之前就认识的，不是吗？”顾潭继续瓦解omega的心理防线，却发现自己好像弄成了反效果。
不是，这人究竟是为什么他说一句话就嫌弃他一下的！精神失常也不是这表现啊！而且他甚至能从那表情里看出一些隐忍？像是在忍受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一样。
就连顾潭都有些看不懂了。
“傅夫人，我理解你之前的遭遇，但你真的可以相信我，我怎么说也是和你们家那位几十年的交情了，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omega像是完全听不下去他说话了，依旧是乏力地吸一口气，才有力气说话。
“首先……”omega开了口，似乎是真的打算敞开心扉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抿起了唇，欲言又止。
顾潭却觉得有戏，生病后的omega，倒是比之前的防备更低一些。
“没事，你想说什么都可以。”顾潭引导道。
靠在床头的omega缓缓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一丝另他无比熟悉的嘲讽。
贺星繁说：“我说什么你都信？”
“当然。”顾潭继续保持自己的营业微笑。然后在心底默默补充：不会全信。
有认知障碍的患者说什么话都有可能，他要真信才有鬼了。
“那我来跟你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omega缓缓开口，只是因为气血不足，说话都是几个字就得停顿一下。
顾潭从善如流点了点头，然后顿住。
omega说的话在他心里又重新过了一遍。
怎么听这句话的主语都用错了吧，可怜的omega，已经认知障碍到这种地步了吗？
顾潭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只要病人愿意开口，就有下手的可能。他假装没有发现这句话里的异常，继续引导。
“你说，我听着。”顾潭甚至拿出了笔，假装要记一记重点。
他想，到时候他要是把人治好了，高低得从姓傅的那里坑一笔。
床上躺着的人突然又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实在蓄积力气说话，还是在思考要从哪里说起。
顾潭十分耐心地在一旁等着。
就听omega缓缓开口：“你……三岁那年的秋天。”
顾潭：？
从那么早开始的吗？
其实，关于贺星繁的生平，顾潭多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对于自己的病人，顾潭一向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因此他也多少知道一些有关omega的个人经历。
正好他今天也把之前准备的资料带来了，等omega说出来，他就和资料对照对照，到时候就能推测出omega的情况严重到什么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