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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不夜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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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不夜侯 第684节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有点儿激动。
      李凤娘皱了皱眉,他们都说蕃语,那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可不行,虽然叔儿做人不咋滴,跟我爹就你好我好,热情洋溢的,结果转脸儿就不是他了,把我丢来丢去的一点都不负责任,可也不能让我蕃婆子师父有机会勾搭别的男人啊。
      于是,李凤娘咳嗽一声,严肃地喝道:“你想欺骗我师父吗?说我们宋人的话,这是大宋!”
      “嚓!”说着,她还拔出半尺长剑,威风凛凛。
      那个乞丐一样狼狈的人吓了一跳,连忙陪笑道:“是是是,我……我说宋国话。”
      这回换他有些磕磕绊绊的了。
      不过,至少李凤娘能听懂了,所以她满意地往旁边让了让。
      有心机的小孩儿就是有心机,她明明是在防贼一样,看守她叔儿的私人财产。
      但是给贝儿的感觉,凤娘却是一件担心她安全的贴心小棉袄。
      于是,艾曼纽贝儿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徒弟,没白疼。
      那个乞丐装的蕃邦男人结结巴巴地用汉语和艾曼纽贝儿述说起来。
      原来,这个蕃邦男子,也是东征骑士团的一员。
      他隶属于另外一个骑士团,但他听说过艾曼纽贝儿的名字。
      只不过两支部队一直没机会接触,所以他没见过。
      他所在的那支队伍也被打散了,而他成了俘虏,被卖作了奴隶。
      由于他精于航海知识,这是他的卖点,所以被一位大海商买走了。
      结果,他们的海船途中遇上风暴,船毁人亡。
      他侥幸抱着一块船板,被一艘路过的海船救了,顺道儿就把他给带到了大宋。
      但是,虽然因为他的买主葬身大海,他恢复了自由之身,可是,他也失去了生活来源。
      因为,把他从海上救起来的船主,本想把他招为己用,他也一直掩饰的很好。
      可是在踏上大宋的土地之后,精神松懈下来的他疏于防范,被那位船主发现他在祈祷。
      因为,他其实是一个随军的神父。
      这让那位异教的船主非常恼火,如果不是已经身在大宋,船主不敢轻易杀人,早就命令水手给这个异端绑上石头,沉入大海了。
      所以,船主驱逐了他。
      他在临安半乞讨半打零工的,已经厮混了一年多了。
      也是最近他才听人说,他有一个同乡也在临安,而且混的很好。
      所以,他想祈求贝儿的帮助。
      贝儿惊讶地道:“你……竟是一位神父?”
      “是的,我是!”
      马克神父哽咽地道:“我身上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只剩下这个,尊敬的女勋爵,您请看。”
      马克说着,从怀里摸出现在唯一能证明他和神父身份有关的东西,递上前去。
      李凤娘一把抢过,仔细看了看,没发现可能伤人的机关,这才转递给贝儿。
      贝儿接在手中,仔细看了看。
      这是……一截象牙?
      不,不不,不仅是一截象牙,它上边还雕刻着密密的文字和纹饰。
      贝儿的瞳孔突然放大了!
      她认出了这东西。
      她在父亲克里托大公所依附的撒特尔大教堂的红衣大主教那里,也见过一枚这东西!
      第530章 为你一人
      那是一枚象牙刻制的滚筒印章。
      眼前这枚滚筒印章,和那位红衣大主教手中的一模一样。
      艾曼纽贝儿向马克神父确认了一下,得到了准确的答案。
      没错,这正是印制“赎罪券”的一枚滚筒印章。
      赎罪券也叫“赦罪符”,拉丁文意为“仁慈”或“宽免”。
      教皇乌尔班二世于北宋绍圣二年发起第一次东征的时候,为了能让战士们可以放手去做,这位教皇发明了“赎罪券”。
      只要花钱购买这种“赎罪券”,有一切有背教旨的犯罪行为之后,只要一边祈祷,一边烧掉“赎罪券”,那么这个人就可以被赦免所有的罪行,重新回归到初生婴儿一般的纯洁无暇。
      不过,此时的“赎罪券”,还只是东征战士们才有资格购买的“专供法器”,寻常人是没资格得到它的。
      两百多年后,它就变成了一种只要有钱谁都能买的东西,从此成为公开敛财的专属之物。
      贝儿抬头问道:“你……是一位主教?”
      至少是一位主教,才有可能随手带着这种印刷“全大赦赎罪券”,即拥有无限赦免权限的印刷雕版。
      马克神父有些悲伤地点了点头。
      贝儿叹了口气,把滚筒印章递了回去:“好吧,神父,跟我走吧,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栖身之所。”
      贝儿冲他摆摆手,转身走去。
      马克神父惊喜莫名,连忙划了一个十字,高声赞美道:“感谢主!”
      贝儿走着走着,忽然心中一动,蓦然停下了脚步。
      她慢慢转过身,看着马克神父,眸中闪烁起奇异的光芒。
      李凤娘见状,顿时暗暗戒备。
      不好不好,这蕃邦娘们儿果然不拿贞操当回事儿,这是……这是看上那个蕃邦男人了么?
      还别说,马克神父虽然落魄,但身材高大,五官深邃,有点犀利哥那劲儿,还真挺帅的。
      李凤娘很慌,我该怎么做,要不我一剑砍死他?
      贝儿忽然道:“马克神父。”
      马克神父赶紧道:“艾蔓……”
      贝儿道:“我已经远离了故国,不用再叫我的爵位或是骑士封号,您叫我贝儿就好。”
      贝儿说着,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一家蕃人印书坊:“神父,我们去买些羊皮纸,还有印刷用的油墨吧。”
      马克神父讶然道:“买那东西做什么?”
      贝儿的目光落在了他还没有收起的滚筒印章上。
      马克神父结结巴巴地道:“您……你不是想印刷赎罪券吧?在这儿,能卖给谁呢?”
      片刻之后,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印刷坊。
      马克神父向书坊主述说着他想要的羊皮纸的规格,以及所需的油墨及其颜色。
      贝儿安静地听着,突然插了一句:“羊皮纸,要多买一些,要印……好多份的。”
      说着,她的脸突然就红了。
      ……
      西夏,国相任得敬的府邸。
      书房里,百猴嬉戏造型的灯,把整个房间映得通明一片。
      墙壁前面,一张书架,正中挂着一副画像。
      画像中的杨沅穿着一身大宋枢密院的武官袍服,精神奕奕,英姿飒爽。
      任得敬站在画像前面,定定地看着木架上悬挂的这副画像。
      画像,是由西夏潜伏在大宋的一位超级秘谍“白隼”传回来的。
      这画像是“白隼”亲笔所画。
      据说,他亲眼见过杨沅,而且彼此很熟悉。
      任得敬在这副画像前,已经呆立了快有一个时辰了。
      他的眼神儿异常复杂,种种难言的情绪,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眼中。
      就算这世间演技最高超的影帝,也无法在不言不动中,只凭眼神儿,便演绎出如此多变且复杂的情绪。
      “杨沅啊……,真的是你吧?真的……是你!”
      任得敬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稳了,他慢慢地退了几步,缓缓坐倒在椅上,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画像:“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能是你?”
      他突然大吼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从壁上“呛啷”一声,摘下一口锋利的西夏铁剑。
      任得敬高举着剑,就向杨沅的画像劈去。
      但那剑眼看就要劈中画像,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几番咬牙切齿,任得敬忽然一转身,举着剑拼命地劈起了桌子。
      茶杯碎了,茶壶碎了,桌角断了……
      终于,任得敬力气耗尽了,他松开手,剑掉在地上。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一张临时休憩的单人软榻前,往榻上一扑,便呜呜地痛哭起来。
      ……
      随着人口的大量增加,欢喜镇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扩建起来。
      欢喜镇的扩建,依旧是依托着两山中间的那条河,在河水两岸不断向上下游延伸、扩张。
      在欢喜河的下游,有已经扩建出来的一大片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