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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君的菟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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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皇宫很大,身为皇族人,这里却不是她的家。
      胡乱想着,偏殿时不时传来萧衍之的声音,竟渐渐浅眠,连那两位将军何时离开都不知晓。
      温热的手掌轻抚上额顶,桑晚才惊醒。
      意识回笼,从案几上撑起身子,唤了声:“陛下。”
      尾音上扬,还带着几分睡意中的朦胧。
      想跪坐起来见礼,被萧衍之拉着腕子按下。
      “睡了一天,带你出去走走。”
      桑晚不解,看天色,大抵已经戌时了,被萧衍之碰过的地方酥麻麻的。
      婉拒道:“陛下不歇息吗?”
      萧衍之看着她,但笑不语。
      桑晚忙知说错了话,连忙改口:“……怎敢耽误陛下时间。”
      先前那句话,岂非太易让人误会。
      且从白天萧衍之的种种举措来看,桑晚总是吊着一颗心,天色越晚,越难捱。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不得不担心帝王对她有所企图。
      “不耽误,就当陪朕走走。”
      安顺已经取来披风,被萧衍之接过,仔细搭在桑晚肩头,继而在女孩纤细的脖颈前挽着细带。
      桑晚低头抿唇,委婉道:“陛下……我可以自己来的。”
      她从未被这样仔细照顾过,何况眼前的人还是晋国皇帝。
      萧衍之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浅笑,深邃的眼睛却让人不敢直视。
      他并未接桑晚的话,自然而然拉住女孩细嫩的掌心:“你可以尝试倚靠朕。”
      桑晚顿住,在南国皇宫顽强生长了十几年,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也从来,都不值得。
      “阿晚不敢。”
      罗裙下的鞋尖忽隐忽现,掌心被攥的发热。
      从宫变,到现在萧衍之牵着她,仅一天,这一切都不真实极了。
      桑晚眼底生怯,被牵带着离开勤政殿。
      看她戒备心这样重,萧衍之握着女孩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你怕朕。”
      桑晚抬头,和帝王短暂对视。
      夜晚的殿宇在月光下显得十分肃穆,她轻声回答:“陛下是天子。”
      身为天子,怕是见惯了桑晚这样怯懦的人,本以为他会很快失去对自己的兴趣。
      却见他反而笑得阴狠,字字用力:“是啊,朕是天子,所以才能在南国皇宫,和阿晚月下谈情。”
      若不狠些,怎会这么快见到他的阿晚?
      手被紧紧攥着,桑晚脸颊绯红。
      明知男女授受不亲,帝王却旁若无人,这般和她相处。
      两人相携走在宫道上,身后不远处跟了一队金鳞卫,萧衍之仍不松手,“别怕,朕不会伤害你。”
      “我没怕。”桑晚这次回答的很干脆,却是将头轻轻撇到另一侧。
      帝王忍笑:“那别气了,朕给你赔不是。”
      语罢,从袖袋中取出绢帕包裹着的鱼食,“喂鱼?”
      桑晚唇瓣微张,面带惊讶:“陛下折煞了,我怎敢同您置气。”
      她没接绢帕,似在确定眼前人真的是那个流传甚广的晋国暴君吗?
      帝王将鱼食放到她手中,带桑晚往前走了几步,“气就气了,朕喜欢看你置气的模样。”
      比起敬他怕他,萧衍之更想看桑晚释放天性。
      桑晚懵懵懂懂,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浮云湖前。
      这里是连接东西六宫的一处景观,小时候跟着林娘娘路过几次。
      那时母妃走了,林娘娘去恳求父皇将她过继到膝下抚养,没想到帝王震怒,林娘娘本就不受宠,这下更是失了帝心。
      父皇根本就不想见到她,更别提自己在他面前晃了一遭。
      她就像宫里的一团瘴气,谁沾上都要惹一身霉运。
      “陛下何故对我这样好?”
      桑晚站在湖边,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出月色的水光,也倒影出两人身影。
      手心裹着鱼食的绢帕上还沾了丝淡淡的龙涎香。
      “这样就是对你好了?”
      萧衍之反问,他想给桑晚的,远不及现在万分之一。
      帝王取了一小撮鱼食,丢向湖面。
      锦鲤争先恐后地抢夺,很快,汇聚在眼前红白相间。
      犹记得五年前,南国皇帝寿辰,各国前来朝贺,他是晋国最尊贵的王爷,也是太后手里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
      人前尊贵万分,人后却在皇宫角落的废弃宫殿里受罚。
      那里离桑晚的猗兰殿很近,萧衍之脊背上布满鞭痕,太后派来的人离开后,他才起身,艰难缓慢地穿上外袍。
      和藏在角落的桑晚精准对视。
      从他受罚时,就注意到了角落里那个小小的姑娘。
      桑晚尴尬一瞬,索性从墙角爬出来,“他们为什么打你?”
      萧衍之没打算理她。
      却见她从袖口拿出两个包着糯米纸的糕点,“林娘娘给我的,我们一人一个。”
      萧衍之穿外袍的手顿住,不禁打量起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
      眉清目秀,就是穿着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的。
      桑晚见他不语,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伸手将糕点凑到萧衍之唇边;“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声音还有孩童
      的稚嫩,发育不好的原因,看不出年岁。
      糕点不大,萧衍之低头咬走,“南国宫里,会有你这么小的宫女吗?”
      “我是三公主。”
      桑晚小口吃着仅剩的一个糕点,很是珍惜。
      公主,皇子,他们还真是巧了。
      宫中万恶丛生,那些人虚伪的嘴脸,当真是烂透了。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桑晚以为他是出使南国的使节。
      小姑娘羡慕鱼塘里自由自在的鱼,讲起在浮云湖见到的锦鲤,手舞足蹈地开心。
      萧衍之冷笑,他偏要做桀骜不驯的鹰,睥睨众生。
      思绪被湖面锦鲤夺食的声响拉回现实,桑晚还盯着湖面出神。
      “怎得不喂食?”
      她轻轻摇头,“笼中雀,池中鱼,都是供人赏乐的玩物罢了。”
      萧衍之默默攥拳,五年过去了,他的小姑娘也长大了。
      不再喜欢湖中的锦鲤。
      “不想同朕回晋国?”
      “不想。”她低头,声音笃定。
      帝王拿起绢帕,一把将鱼食扬进湖中。
      绢帕被随意丢在湖畔旁,湖面水声剧烈,浮现出更多锦鲤抢夺食物。
      萧衍之拉过桑晚冰凉的手,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让人无法反驳的话:“这可由不得阿晚。”
      桑晚没有太多反应,她早就明白,命运从来都不是捏在自己手里的。
      只是不知,帝王一时上头的宠爱又能维系多久?
      无非是从南国的皇宫换到晋国,继续磋磨罢了。
      冷宫那些疯了的女人,或许也是她的归宿。
      “敢问陛下,后妃和公主要如何处置?”
      桑晚好似瞬间想开许多,既得了晋国帝王垂青,那便尽力护住林娘娘和二姐姐。
      “官妓。”帝王惜字如金。
      桑晚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可以活着到晋国,到时候再想办法给她们开脱。
      “做陛下的笼中雀,是要好很多。”
      月光照在脸上,映射出一抹惨淡的笑。
      比起官妓,好了千百倍。
      萧衍之心里堵得慌,快到寝殿时,才突然说:“不是笼中雀。”
      桑晚浅笑,已经不重要了。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缓步踏入寝殿,帝王走向案几,安顺有眼色的没进来。
      桌上茶水温着,他斟上还未递去,转头见桑晚已经脱了披风,继续解着领口的盘扣。
      “桑晚?”这是萧衍之第一次唤她全名。
      说话间,外衣快要敞开,萧衍之气血翻涌,三两步过去用披风裹住她,“你存心气朕吗?!”
      桑晚不解,抬头看向眼前突然震怒的帝王。
      身体轻颤,眼底泛着泪花,委屈道:“这不是陛下想要的吗?”
      第4章
      萧衍之透过披风捏着桑晚肩头,神色如墨。
      眼前娇小的人因害怕而轻颤,眼底却掺着一丝倔强。
      不由分说,厚实有力的大掌贴着桑晚脊背,几乎将她按进怀里。
      桑晚踉跄,下一瞬侧脸便贴着帝王胸膛。
      萧衍之胸口起伏不定,心跳声和她挨的如此近。
      帝王叹气,明明害怕,却还要这样说,他的阿晚,骨子里当真是倔极了。
      过了片刻,才松开怀里的人,抬手替她拂去泪珠。
      “不哭了,早些安寝。”
      语罢转身出去,还捎带关上了寝殿和偏殿连通的门扉。
      桑晚跌坐在床榻上,领口的盘扣歪歪斜斜,肩头披风滑落,双眼通红。
      萧衍之只是抱了她一下,就这样离开了……
      桑晚突然有些看不明白,帝王为的是哪般?
      她刚整理好衣衫,便有人从外轻扣三下门,随后打开半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