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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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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重紫 第299节
      昨天晚上那一场,闹得可真厉害!现在想想,他们都觉得后怕。
      当小丫鬟隔着帘子喊着“英国公世子爷过来了”的时候,那小丫鬟怯生生的声音一下子变成了天籁之音,几个小厮差点就忍不住跳了起来。
      顾玉更是“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随着清越的“你怎么还赖在床上没起来”的责问声,宋墨撩帘而入。
      顾玉虎着脸,又躺了下去。
      “又闹什么脾气呢?”宋墨也不理他,吩咐跪在地上的小厮,“去给大爷打水来,服侍他梳洗。”
      顾玉像孩子似的梗着脖子叫道:“我昨天一夜都没睡!”
      “知道了!”宋墨不为所动,语气平和地道,“听说你打了大胜仗,怎么,激动得睡不着?”
      昨天有点胜之不武。
      他甚至把死去的娘亲都搬了出来,父亲才狠狠地瞪了继母几眼。
      顾玉脸上火辣辣的。
      宋墨叹了口气,温声道:“从辽东回来,怎么不去看我?”
      “家里出了事,我没心情。”顾玉喃喃地道,心里却后悔了,早知道天赐哥惦记着他,他就应该早点去的。
      宋墨没有做声。
      顾玉乖乖地由着小厮服侍他梳洗。
      待梳洗完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宋墨的身边,殷勤地道:“天赐哥,你用过早膳了没有?家里新来了个厨子,做得一手好面食,我让人给你下碗面吧?”
      “我早吃过了。”宋墨笑道,“你想吃什么就让厨子给你做吧!”
      顾玉从来也不跟宋墨客气的,高声吩咐小厮让厨房里给他下面。
      宋墨就道:“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们家后花园不是有个叫汀香轩的地方吗?你不如在汀香轩的东面砌面花墙,再从西边开个角门,搬到那里去住,也免得每天要从上房进出,你不舒服,你继母也觉得你碍眼!”
      顾玉顿时眼眶有些湿润。
      这个那个都说待他好,可真正待他好的,只有天赐哥。
      什么都替他想到了。
      他决定自己也大度点。
      不就是个孩子吗?还是天赐哥的骨血。
      窦氏给天赐哥开枝散叶,他也不能拖天赐哥的后腿,就把辽王送给他的两枝百年人参送给窦氏好了。别人不是说女人生产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吗?天赐哥挺喜欢窦氏的,说不定还能救那窦氏一条性命。
      想到这里,他心气也顺了起来,不屑地道:“我才不搬!难道我还怕了她不成?”
      “不是怕不怕的事。”宋墨劝他,“你以后的日子长着,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等过了年,你进宫让皇后娘娘给你谋个差事,到时候再说门好点的亲事,和和美美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让你继母看着就眼红,岂不比这样和她胡闹更好?”
      顾玉就把继母往他屋里塞了两个杏眼桃腮的丫鬟的事告诉了宋墨。
      宋墨笑道:“牛不低头,难道你还能强迫它喝水不成?”又激他,“莫非你连这点定力也没有?”
      “是哦!”顾玉豁然开朗,笑道,“那好,我等会就去求了祖父,让他同意我搬到汀香轩去。”
      宋墨点头:“这就对了,何必和那女人一般见识!”
      顾玉连连点头,吃了两大碗面,然后把自己在辽东给宋墨淘的东西都搬出来。
      “你看这皮子,毫毛像针尖似的,正宗的黑貂,正好做件皮袄。”他献着宝,“还有这个,狐狸皮,红色的,少见吧!”
      宋墨的目光却落在了一块不大的白貂皮上。
      顾玉福至心灵,笑道:“这块给我侄儿做件皮袄。”又拿了几块珍珠皮,“这个给我嫂嫂做袄子。”
      那珍珠皮是刚出生的小羊羔皮,做贴身的小袄最暖和不过了。
      宋墨没有客气,笑道:“那我就替你嫂嫂和侄儿谢谢你了。”
      顾玉得意地笑着拖了张虎皮出来:“整张的老虎皮,放在你书房里,看着就气派……”
      这些东西,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
      而辽王,这几年长吏来京,出手阔绰,大家私底下开玩笑喊他“辽东王”。
      没有他的同意,顾玉哪里弄得到这么好的东西?
      宋墨不动声色地笑道:“你是从辽王的库里搬的吧?”
      顾玉讪讪然地笑,道:“我就说瞒不过你,可辽王说,肯定能把你给糊弄过去!”
      宋墨就拍了一下顾玉的头:“你啊!”
      顾玉嘿嘿笑,道:“反正他的好东西多得很,不要白要。”
      宋墨不置可否,除了那张虎皮,说是怕犯忌讳,让他送给皇上,开春了也好向皇上讨个差事,拒绝了之外,其他的东西他都让小厮收下了。
      等他回到英国公府,正好赶上素心出嫁。
      受了素心的礼,打赏了新娘子压箱钱,赵家的花轿也就过来了。
      这样的场合窦昭和宋墨如果在场,大家很难闹起来。窦昭就和宋墨呆在了内室。
      宋墨正好把顾玉送给他们的东西给窦昭过目。
      窦昭也很喜欢那块雪白的没有一点暇疵的貂皮,但听说这些东西是从辽王的库房里搬出来的,她还是有点顾忌,决定暂时先把这些东西收好了,以后看看情况再决定用不用。
      宋墨就和窦昭说起去云阳伯府的事来:“……老伯爷,竟然要百年之后和我们家姑祖母合葬,他怕儿子不答应,写了份遗嘱非要我收起来,到时候给他做主。”
      窦昭听得目瞪口呆,道:“这种事,我们不好插手吧?”
      “我也这么说。”宋墨显然早有了主意,“让老伯爷把这件事交给顾玉——如果老伯爷能和我们家姑祖母合葬,到时候他就能要求世子和他的生母合葬。”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窦昭很是感概。
      宋墨却笑道:“正好让顾玉练练手,一屋不扫,而以扫天下?朝堂之上,比这可复杂多了。”
      窦昭关心起姜仪的事来:“知道他得罪了谁吗?”
      “暂时还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宋墨笑道,“再等两天看看吧。”
      窦昭觉得是宋墨的凶名吓着了别人。
      五军都督府里的五个掌印都督,包括宋宜春,他已经死磕了两个,拿下了一个,和另一个井水不犯河水了,可他却依旧活蹦乱跳的,连不问江湖是非的谭家都不想让他惦记,恐怕谁在他面前也都得思量思量!
      窦昭望着宋墨笑声清脆。
      宋墨刮着她的鼻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傻笑!”
      窦昭笑得更厉害了,望着宋墨的目光也不由地缠绵起来。
      只要是宋墨的事,很小很小的一件事,都能让她开怀大笑。
      或者,这才是她嫁给宋墨最大的收获!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小年
      北方人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南方人腊月二十四过小年。
      素心出嫁的第二天,英国公府祭拜灶神,扫尘贴符,到处一派热闹景象。
      窦昭和宋墨换了新衣裳,去了上院的敞厅——宋家每年的家宴,就摆在那里。
      宋茂春和宋同春两家都已经到了,正凑在一起说笑。
      见宋墨夫妻进来,原本欢快的笑声戛然而止,几息后才重新响起,不过,已经不是宋茂春一家和宋同春一家寒暄了,而是齐齐涌到了宋墨和窦昭面前。
      宋茂春笑道:“天赐可真厉害,不过一年的功夫,已经升了金吾卫同知,还管着五城兵马司的差事。你二哥如今正赋闲在家,若是有什么好差事,你可别忘了你二哥。”
      宋墨淡淡地笑道:“我会留心的。”
      宋铎脸涨得通红。
      大太太则曲膝和窦昭见礼,连声道着“恭喜”:“产期在明年的夏天吧?若是要找乳娘或是稳婆,你直管跟我说,当年你婆婆生天赐的时候,就是我帮着找的稳婆。”
      窦昭笑着道谢。
      四太太则拉了窦昭到旁边说话:“我听说你们窦家族学很厉害,出过好几个进士举人,我们家钥儿就要启蒙了,你帮我找个好点的西席吧!”
      想当初,宋宜春要把宋墨赶出祠堂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谁来给他求情,现在也休想她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窦昭温声笑道:“有些人自己会读书,可未必就教得出好学生来。有些人自己不会读书,却极擅长传道解惑。这西席是好是坏,还真不好评断,我就更不好轻易向您推荐了。”
      四太太很是意外。
      大太太受宋宜春委托在宋宜春不在京都的时候主持英国公府的中馈,可进门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被迫交出了英国公府的对牌,灰溜溜地带着儿媳谭氏回了家。虽然大太太极力掩饰,可当时发生的事还是曝了光。四太太就在家里寻思着,大房就是因为抱上了宋宜春的大腿,这些年来才会顺风顺水,攒下偌大一片家业。如今英国公和宋墨有罅隙却又对宋墨无可奈何,自己家若是抱上了宋墨的大腿,过几年,风光的就是他们这一房了。她这才提出让窦昭帮忙给儿子找个西席——京都的西席何其多,她这么说,不过是想恭维窦昭出身书香门第,谁知道却碰了个软钉子,窦昭根本打着太极完全不接招。
      她咬了咬嘴唇。
      那就只能从其他的地方想办法了!
      念头闪过,宋逢春一家到了。
      只是宋逢春夫妻还没和众人打招呼,宋锦已挣脱了乳母的手,噔噔噔地跑到了宋墨的面前,无限委屈地拉着宋墨的衣袖道:“三堂哥,你今年都没有赏我东西。”
      因宋家到了宋墨这一辈只有宋锦一个女孩子,宋墨待她向来宽和。虽然不喜四叔在父亲要把自己赶出宋家时的态度,他却没有迁怒于堂妹,还是和往年一样,每逢过年,都会给宋锦送上两件金银首饰,当是给她攒嫁妆了。可自从成亲的那天宋锦跑去为难窦昭之后,就算宋墨知道宋锦不过是被人利用,可宋锦事后却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对窦昭说,他对宋锦就喜欢不起来了,今年过年,什么也没有送给宋锦。
      现在见她跑进敞厅就向自己要东西,家里的长辈、兄嫂都被她视而不见,一副没有教养的样子,心中更是不悦,道:“怎么也不和长辈们打招呼?”
      “我忘了!”她吐着舌头,很是天真烂漫。
      宋墨却脸色一沉。
      屋子里顿时像有寒风扫过,空气一冷。
      三太太忙打着哈哈:“锦儿,不可如此对你三堂哥说话,还不快给你三堂哥和三堂嫂行礼。”
      宋锦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给宋墨和窦昭行了礼。
      宋墨点了点头,扶了窦昭道:“父亲恐怕要过一会才来,你先坐会,别总站着。”
      窦昭也没有理会宋锦。
      宋锦今年都十二岁了,不是两、三岁。
      她笑盈盈地柔声应好,任宋墨扶着自己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宋锦看着,眼里立刻涌出泪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