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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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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 第408节
      那孩子生了一张不近人情的脸,却是个重情心软的。
      纪准的面部肌肉在短暂的扭曲后,立即恢复如常:“谁?不认得。”
      “不认得?”不知什么时候,乐无涯的手已滑至他脉门,轻轻按压,“你再说一遍。刚才风大,我没听真,正好,叫我听听你的心跳得快不快。”
      纪准毛骨悚然,猛力要抽回自己的手去。
      乐无涯习练弓箭,是有些力气的。
      他将纪准腕子牢牢扣在手心,轻声细语:“别动、别动。动了就不好了。”
      动?
      纪准如何动得?逃得?
      他被仲飘萍足足绑了一日一夜,虽说如今肚里有些食了,可腿脚还是酸软的,跑也跑不远,打也不打过。
      他可是清晰地记得,眼前这位闻人大人,之所以青云直上,一路高升,其中一项功绩便是在桐州亲手斩杀了数十名倭寇!
      那可是实打实的军功,实打实的杀人技。
      纪准的额上慢慢沁出了冷汗,舌根也微微发起硬来。
      乐无涯感受到指端传来的剧烈搏动:“好,你不想答,我不难为你。”
      “你既然有意主持正义,同我们交好,那就做好你该做的。等你歇好了,就陪我们家小仲去丹绥衙门报官吧。”
      “你管好你的舌头,我便能管好我的。”
      “否则,上京的那位大人若知道你如此不济事,你这枚棋子的价值,怕也是到头了吧。”
      第288章 疑云(一)
      明明白白地威胁了纪准一番、强行把他绑上他们这条扬帆起航的贼船后,挽缰策马,扬鞭疾行。
      三里一村,炊烟寥寥。
      斜日只余半竿,虚虚支在西天之上。
      在距离小连山只有五里路时,乐无涯在一处老村下了马,向当地村民讨水喝。
      这里早没什么壮劳力了,村中归鸟竟比人还多。
      村头的一间茅屋里,皱皮拉耷的老婆婆用破碗给乐无涯端了一碗水来,还没到他跟前,就泼泼洒洒地洒了小半。
      乐无涯一气儿把水喝了:“阿婆,跟你打听个人,知道周县令不嘛?”
      阿婆显然不想和这外来人多谈:“……啊?说啥?”
      乐无涯一抹嘴,没再多问,站起身来,替她把半空的水缸挑满了。
      婆婆见此情状,立即变得积极起来,即便耳朵确实已经半聋,她还是努力支着耳朵,试图让自己稍微耳聪目明一点:“周县令?这伙儿不是王县令当家来么?”
      如果乐无涯没记错的话,婆婆口中的“王县令”,应该是丹绥县前前前任的县令。
      见她的确不明县事,他转而问道:“您老伴哪去了?”
      婆婆:“死球了么!”
      “……孩子呢?”
      “挖矿去咧。俩,都没啦。”老婆婆说,“知不道是我命硬还是命好,人都走光了,剩我孤老婆子一个。不管那,今个儿还得吃野菜拌面哩!”
      乐无涯没有留下来,分她一口野菜拌面吃,而是将自己买的饼分出一半,放在了婆婆堂屋的桌上。
      这饼早不如刚出锅时暄软可口,但泡面汤吃,滋味应该不差。
      临走前,他把自己的马拴在了婆婆家门前的一棵树上,随即放开大步,向村外走去。
      待乐无涯走出很远,婆婆才发现他没骑马,连忙迈着大脚片子追了出去:“娃,你弄啥咧!牲口不要咧?!”
      乐无涯环着双手,回过头来,语调是上扬着的活泼:“我去办件大事,不便骑马,阿婆,马您帮我看着,要是我回不来,它就归您了!”
      “真个哟?”婆婆眯着眼睛,看向那匹神色安详、老态龙钟的马,犹豫半晌,亮起大嗓门,吓唬乐无涯,“那我可剐了吃肉咧!”
      乐无涯背对着她,冲她摆摆手。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荒村寒烟中,婆婆自言自语:“……哪来的憨娃娃!”
      重新踏上官道,乐无涯快步前行。
      在天色彻底转暗、而鼻腔里传来沉沉的土腥气与死气的时候,他知道,他到了。
      小连山脚下火影摇曳,映亮了小半天际,将那灾后的小连山映得鬼魅无比。
      但见小半面山都不见了踪影,宛如被天降的巨龙,凌空抓了一爪。
      断岳倾峦,崩石嶙峋,泥沙混合着酱色的腐枝败叶蜿蜒而下。
      倒伏的大树和断壁残垣间,残水滴滴沥沥地作响。
      乍一听去,竟似山灵夜哭。
      乐无涯远远地便听到有官兵的呼喝声:“这儿还有一具!”
      立即有人打着火把围了上去:“下铲仔细喽!人够惨的了,甭再伤着了!”
      “火把火把!?再来俩!”
      “嫑来嫑来!甭都围喽!铲子都舞不动!”
      “手露出来了!抬个门板来,待会儿抬棚子里洗洗去!”
      有人指挥,有人挖掘,有人照明,有人登记。
      现场堪称井然有序。
      乐无涯静静旁观一会儿,转而循着残破山脉的走向,找到了一条从山里流下的小河。
      果然,河畔几十步开外支着十数个棚子,沿河摆开,连绵百米,像是一个个白森森的坟包。
      几个负责看尸的汉子面戴布巾,罩住口鼻,坐在棚外打瞌睡。
      乐无涯像是只狐狸,蹑手蹑脚地涉水靠近,他们竟无一觉察。
      棚子搭得简陋,只用布幔草草罩着,每具尸身下都铺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油布,兜住尸身,防止天热腐坏后尸水流入河中,污染了水源。
      按赈灾章程,此举无可指摘。
      受大灾而死之人,尸身的确不应即刻焚毁,而应擦洗干净,登记身份,让家属来认亲,做完这些,将簿册送至官府,统一销户,再找寻远离水源的地方,集中挖坑埋尸。
      除非已生瘟疫,急需焚尸,否则程序上便有不妥。
      乐无涯想,这位至今未见其面的周大县令,的确是个周全人。
      外头有人,不便细查,又没有光线照明,的确不是个验尸的好场所。
      乐无涯随便拉起了一具尸身的手。
      此人后脑勺被砸烂了一半,身子僵硬地蜷曲着,面目还算清晰,是个晒得像条小号黑鱼干的小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脚腕上拴着条绳子,上面挂着个木牌,刻着他的名字:“孙威”。
      虽说方才有人交代说要擦洗尸身,但这些尸身仅仅只有一张脸被擦出了本色,身上还糊着厚厚的黑泥。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
      挖掘被埋的人员,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万一能挖出一两个活口来,那才是真功德。
      若是分出宝贵的人手去打理尸身,搞些擦擦洗洗的活计,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孙威手上的茧子与被阿顺掐死的矿工相差无几,八成也是个矿工。
      但乐无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他放眼望去。
      一具具覆盖着漆黑泥壳的身体倒卧在油布上,几乎要与地母融为一体。
      他陡然福至心灵,蹲下身来,用指腹蹭掉了孙威小腿肚上干涸的泥巴。
      乐无涯:“……”
      他一路向上,在他被砸断了的大腿根上又蹭下了一大块板结的淤泥。
      ……他是浑身赤·裸,不着寸缕的。
      因为被黑泥裹得活像只叫花鸡,乍一眼看去,这些人就像是穿了衣服似的,一眼望去,实难辨认。
      这些矿工是在睡梦中遭到了泥石流,有人睡觉就是连裤衩子也不爱穿,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
      乐无涯走到另一具尸体跟前,如法炮制,搓掉了他大腿根上覆盖的泥巴。
      ……这位也是赤条精光。
      正是因为脱得太干净了,所以淤泥与他们的身躯极度贴合,看上去就会显得怪异。
      乐无涯方才感到的违和,便是由此而生。
      ……可被阿顺杀死的活口,却是穿着衣服,连裤带都系得严严实实。
      乐无涯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钻入了下一个棚子。
      在进进出出了七个棚子、拿二十几具尸身做了测试后,乐无涯的想法终是得到了验证:
      死去的矿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情况却是极端得很:
      他们要么是穿着裤褂鞋袜,要么是一丝不挂。
      而且同一个棚子里的尸首,衣着大多数是相似的。
      孙威的棚子里,裸尸居多。
      而其他的三四个棚子里,穿衣服的尸身占多数。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疑云翻涌间,乐无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停尸的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