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之下

  片刻之后。
  战场突然安静了。
  不知其它人什么情况，不过天阳却敏锐地察觉到。其实这份安静是相对的，那是因为，战场的前方，悄然升起了一股低沉的轰鸣。
  那充满张力的轰鸣，一下子压过其它所有声音，才会给人‘安静’的错觉。
  而那阵轰鸣时，便像从极远的海面上，有一道怒潮，正横推而来！
  第571章 海上明月
  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人人心神恍惚。
  天阳也不例外。
  恍惚中，少年见到，远处平原，军队和战车消失了。
  一片碧海无声浮现，海涛汹涌，波光粼粼。
  就在那片海面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冉冉升起，清冷的银辉，洒落在汹涌的海面上。
  云海便出现在那轮悬空的银盘中，负手而立，淡然飘渺。
  碧海涌动，潮起潮落。
  明知是强者气象形成的幻觉，可天阳仍然能够听到那海潮涨落时的涛声，闻到海上独有的腥味，感受到海风拂过脸庞的轻柔。
  这种既真实，又虚幻的感觉，让天阳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如果自己置身于云海这种规模的气象里，恐怕会辨别不出真假，区分不出现实与虚幻。
  那最后，他的身心，都将淹没在这片碧海里！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堡垒战争里，韩树他们会对那个惊涛堡的陆姓将军如此不屑了。
  同样是职级7。
  拥有如此气象的云峰，若是要杀那个陆剑军，估计不会太难。
  而这时，那‘海上明月’的气象再生变化！
  银月之下，碧海开始缓缓旋转，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起初漩涡还只是小小一个，但转眼之间，四面八方的海水都被它吸了进来，于是漩涡的规模不断壮大，内部的空间向下坍塌。
  其间黑幽幽一片，仿佛直通幽冥！
  轰隆！
  异象里竟然响起了雷霆之音，人们仿佛看到大海上刮起了飓风，看到乌云蔽月，看到那个巨大的漩涡，几乎可以吞食一座海岛！
  没有实体，飞行在半空的幽灵，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大片大片地投进了那个漩涡里。
  皮肤苍白，骨头外露的食尸魔，尖叫着，无助地飞了起来，投进了那个漩涡里。
  巨尸魔、尖叫女魔、无形者，难以抗拒那股恐怖的吸力，投进了那个漩涡里。
  各式高阶黑民，纷纷用自己的力量对抗，却仍是不敌，最终被拉了过来，投进了那个漩涡里。
  怒海中突然有火焰腾跃，突然有树藤穿棱，两名王下护卫怒吼抵抗。
  它们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身形，不像其它族人，狼狈地给卷入漩涡当中。
  可也十分勉强。
  两名护卫，那戴着高冠的瘦长身影，身周的火焰不断缩小，明显受到云峰的气象削弱，并逐渐出现受到压制的征兆。
  另一名护卫稍微好些，如同参天巨树的护卫拼命催生粗大的树根，它们扎进结晶基质里，以此固定住自己，对抗那虚幻，同时又真实存在，能够绞碎万物的可怕力量。
  明月当中，云峰微微一笑。
  那背在身后的双手，左手终于放下，然后上抬。
  怒海突然拨高，海面急剧上升，转眼将两名护卫淹没。
  两名护卫转眼跌入了‘深海’中，任凭它们如何挣扎，也无法浮出水面，反而不断下沉。
  沉进了海沟，沉进了海底，落入了深渊。
  它们感受到来自深海的恐怖水压，那无法描述的压力，让它们的身体开始坍缩、变形、粉碎……
  最后，它们的气息消失了。而这时，那碧海明月的虚幻气象，才渐渐淡去，消失。
  云峰仍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未曾移动一分。
  他放下手，轻轻扫了下衣角，转身而回。
  在他前方。
  在结晶基质的平原上。
  黑民的尸体遍布平原，呈螺旋状排列，就仿佛真的给拉进海中漩涡一般。
  至于那两名护卫，形体崩裂，已经难以拼凑出原来的样子，简直就像从大海沟里打捞起来……
  寂静。
  墓场一般的寂静！
  谁都未曾料到，来势汹汹的黑民大军，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消失。
  人群里，不少人像天阳一样，满眼憧憬，兴奋颤抖。
  既虚幻又真实的气象，一出手，就镇杀了逾万黑民，这是何等的杀力！
  哪怕堡垒战争里，也有过职级7强者出手的场面。
  并且这里的一些人，参与过那场战争。
  但在当时的战争里，未曾有强者展现过自己的气象，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如此宏伟的强者气象。
  天阳暗中略做评估。
  和上次那群山猛兽的气象相比较，似乎今天，云海的‘海上明月’更胜一筹。
  无论是规模、气势、还是变化。
  更叫人叹服。
  “云海兄，果然宝刀未老啊。看来有你坐镇，我可以享清福了。”老司令的声音响起，人们这才如梦初醒。
  接下来，各队收到了通知，有序地返回营地。
  云海被褚岩相邀，前往中央大帐一述。
  于是云渊领着其它人，返回云氏大营。
  云渊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这次云海亲至，是故意的。云渊知道，他这个大兄是想借此次幽冥秘境，向其它家族示威。
  而今天这一战，则是告诉别人，云氏，仍然是擎天首贵！
  与其相比。
  近期颇为活跃的白家，也要黯然失色。
  至于青黄不接的高氏，更是俯首称臣。
  一路上，众人欢声笑语不断。
  本来敌强我弱的担忧，在云海这一战后，皆成过去。
  现在谁都认为，有云家家主，以及夜行者司令在。打下那座无名城市，只是迟早的事。
  天阳却是一言不发，现在少年脑海里，满脑子都是刚才碧海明月的宏伟气象。
  气象。
  究竟何为气象？
  回到营中，他也没立刻去找薰，云峰更是让他去休息四个小时，然后找他切磋。
  四个钟头后，天阳和云峰一场较量，云峰将星蕴水平格守在4级的水准上，没有动用职级5的能力，跟天阳打了个难分难解。
  切磋之后，两人各有所得，都坐着不说话。
  过了片刻，天阳还是忍不住道：“云少，能否跟你请教一些问题？”
  云峰抬头，嘴角上扬：“你想问‘气象’的事。”
  天阳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云峰倒是大方：“可以。”
  但接着。
  “不过，不是无偿的。拿你的功勋搂扣，如何？”
  天阳嘴角抽搐，想起当时在北斗基地，向他请教‘秘技’时，也是这般。
  不过，比起功勋来，天阳更想知道与气象相关的信息。
  少年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
  云峰想了想，道：“大伯跟我们说过，职级7之后，通常力量的升华、经验的沉淀，以及对自身各级能力的深刻理解。这些东西，会在无形之中，糅合成一物，那便是‘气象’。”
  “你可以把气象，理解为气场的升华。你应该知道，每个人因为职阶、心性的不同。因此，尽管气场会相似，却绝不会相同。”
  “气象亦是如此，所以，又有‘气象万千’的说法。”
  天阳听得津津有味，少年不敢遗憾，一字不差地刻印在自己的心田里。
  云峰傲然道：“不过，到了职级7的强者，几乎都会形成独属自己的气象。可你不要以为，谁都能够拥有大伯那种天地伟象。”
  “大部分强者所形成的气象，无非是气场的进一步升华，让人心有所感，能够让气象具现，使人肉眼得观，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而能够如褚岩司令那般，在心神间映照出群山猛兽的异相，当可称为天纵之资。”
  说到这，云峰顿了顿：“但要如大伯那般，气象具现，且变化随心。除了天纵之资外，还需要另外一个条件。”
  天阳立时追问：“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