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对不起
在美国的日子，充实紧张忙碌。
柳茹雪却一直在关注关凤耀的消息。
那是她生命中留下重大记号的男人。
她曾经回国好几次。
家里人，已经先后去世了。
村头浅浅的坟包上，杂草丛生。
只有一个常年在村里嚼舌头的老婆子似乎认出了她。
不过，在对方叫出她名字前，柳茹雪就快速离开了。
她带着自己的投资团队去了邻村。
那个花钱买了她清白的老村长，已经瘫痪在床上躺了很多年了。
据说是因为宅基地闹出了事情，被同村人直接打在腰上。
柳茹雪找了一个借口，专门去看了他一眼。
他，形容枯槁，家徒四壁，早就不是村长。
现在只能在床上苟延残喘。
他已经超过了八十岁，就算完全健康，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而这个时候的柳茹雪，身边有县里主管招商的副县长陪同，是县里的座上宾。她顶着海归的光环，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功女人的魅力。
村里最漂亮的大姑娘也不及她万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此而已。
柳茹雪只是站在床边，安静得看着老村长。
老村长，视线浑浊，看着她，没有表情。
他已经苍老得无法牵动肌肉了。
在柳茹雪离开之后几个小时，就有人告诉她，老村长走了。
或许，他认出了她。
然后……就是和关凤耀的斗智斗勇。
最终，她还是赢了。
柳茹雪知道，关凤耀不是输给了她，而是输给了王辉。
柳茹雪也很庆幸，托付的那家人很好的抚育了王辉。
虽然，没有给他一个美好的出身，但是老天有眼，王辉继承了关凤耀的基因。
而她，也从开始想要利用关凤耀和王辉给自己填补窟窿，到后来渐渐淡去这个心思，到最后愿意承担起一个长辈的责任。
她依然自私，依然对王辉无法完全得投入。
可血缘无法割断。
她的心灵，总算在漂泊半生之后，有了一个停靠的地方。
当一辈子孤孤单单的女强人，和做一个有儿子有孙女围绕的女强人，哪个好？
在亲身体会过之后，柳茹雪觉得后者好。
真心的。
她曾经幻想着小丫未来的路。
该怎么规划呢？
如果上初中就能看出这小丫头的相貌发展趋势是一路向好，那就可以考虑是不是要学艺术。
什么是气质？
归根结底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同样是学钢琴学舞蹈的女孩子，为什么会有气质差别，相信我……那只是家境差别的显化方式罢了。
经受过生活摔打的柳茹雪深知这一点。
自己在美国还有些社会关系，只要把塞尔福的账单填平，她大可以带着小丫去美国深造。
她这个做奶奶的上大学是理科，到美国之后是读得商科。
对小丫的帮助会很大。
至于王辉……这辈子欠他的，是还不了了。
那就都堆在小丫身上吧。
回忆……戛然而止。
似乎眼前有身着橙色衣服的人在来回晃动。
耳边还有尖锐的笛声。
是消防车？
还是救护车？
好累，不想去考虑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那个女人还在一直追问。
什么话？
还是有的。
柳茹雪最后一次努力睁开眼睛。
她有话想跟王辉说。
但是，力气应该不够了。
本想着，努力得对小丫好，用这份爱去弥补内心的亏欠。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可能了。
这次本想带着小丫逃出虎口，却没想到又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儿。
时也命也。
王辉，妈妈不但没有对你尽义务，也没能保护好小丫。
妈妈对不起你。
眼前，出现了一对男女。
柳茹雪愣住了。
那是……她的父母。
还是中年的样子。
相互依偎着，朝她招手。
爹，妈……女儿不孝。
没能给你们他养老……对不起了。
“对……不……起。”柳茹雪用尽全身力气说完最后三个字，就永远得闭上眼睛。
“奶奶！”被消防员解救出来的小丫满脸是血，大声哭喊着。
……
“单洪，给我一个理由！”温红山强行压制暴怒，双手颤抖。
咬牙切齿。
单洪淡淡一笑：“我是为了你考虑。”
“我不是傻子。”温红山低吼道。
达斯汀传回了柳茹雪的死讯。
因为救护车只把小丫拉走了。
而等待柳茹雪的是民政部门的车。
“为我考虑，就搞砸这件事儿？”温红山怒不可遏。
“别着急，我慢慢和你说。”单洪呵呵一笑，安抚温红山的情绪。
“你替严正杰做事，不就是想要搭上荣国的车么？”
“这个不用你说。”
“但是，吞掉鼎信这件事儿上，荣国真的尽力了么？”单洪淡淡道。
温红山眉头皱起。
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尽力？当然不是！”温红山摇摇头，“荣国是什么体量，它如果尽力，那鼎信根本扛不了这么久。对鼎信这种体量的公司，荣国需要尽力么？”
“如果只是吞鼎信，当然不用尽力。”单洪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过，如果从你的角度出发，要获得更好的机会，那么荣国一定要尽力。”
“严正杰手下有团队，但是荣国和鼎信的冲突并不严重，双方都很有分寸，就比如，严正杰让我们控制住小丫和柳茹雪，但是却没有伤害她们，只是软禁。一方面是不想落下太大的话柄降低荣国的声誉，另一方面，是不想把王辉逼到狗急跳墙。”
“就算荣国是大象，王辉是蚂蚁，可是蚂蚁发起疯不要命，也可以钻进大象耳朵里和鼻子里去搞事情。”
“严正杰要的是安安稳稳得推进，让鼎信方面被牢牢按住，一寸寸得被吃掉。”
“如果王辉殊死一搏，加上他身后的人，这场仗还有的打呢！”
“温宁，是王辉的女朋友，温家这层关系是无法断掉的。”
“他们打得越狠，你就越能在里面起到关键作用。”
温红山呵呵冷笑：“你觉得你说的话，有逻辑么？好吧，就算有逻辑，柳茹雪是从我们手里逃跑的，这个责任谁来负？”
好问题。
也是愚蠢的问题。
单洪嘴上不说，心中却乐开了花。
谁来负责？
当然是你温红山啊。
柳茹雪被软禁之后的唯一一次和王辉的通话，温红山参与进去了。
所有的账，都算在温红山的头上。
知道母亲死去的王辉，会对温红山下杀手的。
“现在……这个责任谁来负，已经不重要了。”单洪阴沉着脸，“如果你想让严正杰不怪罪你，只有一个办法，迅速搞掉王辉，让鼎信那边群龙无首。加快推进荣国的吞噬进程。到了一切成功那一天，严正杰才不会计较这些细节呢，你是首功，一定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听着这些话，温红山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的，作为一个合格的投机者，柳茹雪死亡这件事，成为他的负资产。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王辉摁死。
让荣国轻松获胜。
他才能翻过这一局。
看着温红山意动的样子，单洪心中冷笑不已。
王辉啊王辉，面对杀母之仇，我就不信你还能忍住！
从此，温家就和王辉不死不休。
王辉也许一时半会无法对付荣国，但是把温家搞死，只是时间问题。
他单洪只不过把所有的事情往前推了推，帮助它们加速而已。
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