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如何折下无情道仙尊

  • 阅读设置
    如何折下无情道仙尊 第26节
      谢春山还看见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少年在宫门口跪了一整夜,求得了为他治疗眼睛的药,兴冲冲往回跑。
      少年在朝臣皆说不该收留归云仙府之人,会招来祸患的时候,一个人舌战群儒,哪怕说的口舌生燥,面目赤红,依旧不依不挠,非要逼得所有大臣哑口无言才愿罢休。
      少年夜夜守护在他的寝宫外面,坐在凉亭中弹奏着手中的月琴,只因为府医说了一句,悠扬乐曲或许可以抚平心中烦闷,有助于道君入道之心。
      还有许许多多,他记忆中未曾出现的画面。
      最后的最后,最过于震撼的,无异于第三年的春日。
      少年不告而别,一下子离开大雍有半月之久。
      记忆跳转后,谢春山再一次看见了他。
      彼时,少年满手鲜血淋漓站在列列狂风的山谷之中。
      他的周遭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他族服式的人,染血的黄昏让这座山谷更添几分悲壮情志。
      很显然,这是一场让人震撼的杀戮。
      当初明媚的少年脸上满是灰败痛楚,却依旧忍着满屋子的血腥气,不顾脏血沾污他的衣袍,蹲下身体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翻找着什么东西。
      从日出,到黄昏,少年终于小心翼翼捧着一样东西,逃也似的逃离了那座山谷。
      而后一连好几日,少年都将自己蜷缩在榻上,闷头裹被子,瑟瑟发抖做着噩梦。
      谢春山这时才恍然觉悟,彼时的少年,也不过才十九岁的稚嫩年纪。
      尽管夜晚很害怕,可当白日少年捧着拿东西来到他面前的时候,语调如常,肆意明媚:“谢道君,我说过,我一定能治好你,我没有食言。”
      少年笑如三月春光,小心翼翼双手奉上那个东西。
      谢春山认得那样东西。
      那是玲珑骨,巫族圣物。
      这世间唯有玲珑骨,可以弥补仙骨尽碎的遗憾,让他们修道之人重新连接骨血,承接经脉,修补灵府……
      玲珑骨,是萧怀舟一手铸成杀戮而来的么?
      谢春山不知,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那便是他的伤痕每一处都与眼前的萧怀舟息息相关,每一道伤的恢复,都是因为萧怀舟。
      可他却不记得了。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陷入一片迷雾之中,不管月琴的声音再怎么清新悠扬,谢春山都不能再往前多看一步。
      或许是接下来的事情与他无关,亦或者是,接下来的萧怀舟,再也没有弹起过那把月琴。
      谢春山敛了眉眼,从一片泼墨回忆中清醒过来。
      眼前的萧怀舟,就是记忆里肆意张扬的那个少年,只不过多了些成熟稳重,再也不见当年的热烈之色。
      是什么,改变了他?
      谢春山不知。
      轮回重生,人间历劫,对于他们修道之人来说并不陌生。
      脑海中的记忆真真切切告诉谢春山,他确实与眼前的萧怀舟有那么一段前世未能了结的因果。
      怪不得那日,萧怀舟会问他,信不信‘兰因絮果’。
      一曲毕,恩怨现。
      都倒是兰因絮果,原来,是现业谁深。
      前世,他真的亏欠了萧怀舟。
      “你有什么心愿?”
      谢春山从屏风后面站起身来,将所有心神全都收敛回来,绕过屏风站在萧怀舟的面前。
      他想起来许多事,却好像有更多事情没有想起来。
      但……总可以确定一件事,便是,他欠萧怀舟良多。
      萧怀舟放下手中月琴,嘴角挂着冷笑,打量着眼前可能记起些许事情的人。
      好看,真是好看。
      无论谢春山身处哪里,哪怕是勾栏听曲的肮脏之地,身上总会带着一股子谪仙味道,让人只要远远观一眼,就想将人给拽住。
      狠狠砸进这花花红尘里。
      萧怀舟睨了谢春山一眼,无所谓道:“若是我想渎神,谢道君也愿意吗?”
      渎神二字落下。
      谢春山脸上神情丝毫未变。
      光看谢春山这幅模样,萧怀舟就知道,他只是记起了一点儿,并没有记起全部。
      多没意思。
      要是记起全部的谢春山,会如何呢?
      会大义凛然告诉自己,‘朝代更迭,是命数使然。’‘兰因絮果,只是一厢情愿。’‘我修得是无情道。’‘大道无情。’
      啧啧,无趣。
      甚是无趣。
      谢春山不知道萧怀舟心中所想,只是反复在咀嚼‘渎神’两个字。
      藏在道袍下面的手悄然握紧,片刻之后不知道是挣扎犹豫了什么,复又释然松开。
      没等谢春山开口,萧怀舟便笑了。
      这笑容与记忆里十分地不同。
      记忆中的少年向来爽朗,即使身上有伤也会悄悄藏起来,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谢春山,笑如三月春华,万物生长。
      而今,萧怀舟笑得很压抑,像是将无数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爱与恨都早已混为一谈,无法分辨。
      从前的少年,终究已经随风而去,再也寻不到。
      萧怀舟在自嘲的时候,便听见谢春山的语气很淡。
      只轻轻落了一个字。
      “可。”
      花楼之中,空气有片刻的停滞。
      醉意夹杂着体内汹涌的炽热漫上心头,萧怀舟骤然睁开眼,十分不确定自己刚才听见的那个字,却又不敢重复问一句。
      他生怕下一句,便是‘不可’。
      这一场黄粱大梦,他如同睡在悬崖之上,多说一句,多错一步,便可能大梦初醒,跌落到粉身碎骨的地步。
      “好呀,那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何为渎神。”
      醉眼迷离的萧怀舟从榻上轻轻伸出一只脚,光洁无暇,便肆意妄为地踏上谢春山肩头。
      圆润而筋骨分明的小物,浅浅落在道君肩头锁骨凹陷处,细微移动之下,便好似在试探彼此的深浅一般。
      萧怀舟挑开谢春山肩头衣袍,露出一圈细细密密的牙印。
      像一抹红痕落在雪地中,热烈而刺眼,不容忽视。
      这圈齿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将所有潜伏于心中最深处的猛兽全都唤醒,虎视眈眈盯着眼前人。
      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便生吞入腹,吸允掉每一分骨血,舔舐掉每一寸温柔,将那人拆卸地干干净净,一点儿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听闻谢道君修习的是无情道,我今日倒想要试一试,道君所谓的无情道,真的能够做到无情吗?”
      随着萧怀舟话音落下,谢春山身上衣衫尽落。
      作者有话说:
      萧怀舟:我做梦了,我梦见谢春山来找我弹琴,呜呜呜我上辈子明明给他弹了那么多次。
      谢春山:对不起。
      第21章
      花楼外,春光乍暖还寒时候,有大雪压枝,柔软的树枝承载不住太多离恨,弯下绵软细腰,春雪随之簌簌而落。
      那只踏在谢春山肩头的玉足,好似烈火一般滚烫,每往下挪一分,便可以熨烫一次灵魂,叫人肝胆惧震,道心崩塌。
      谢春山从未有过这般感觉。
      大道无情,是他自出生起便接受的教育,早已经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曾忘记过。
      师父曾教他:人间情爱不过过眼云烟,短短百年而已,不比天道漫长,所以要收敛道心,不动声色。
      谢春山闭上眼,默思,到底何为无情道。
      他自问道心坚韧,不会为任何人所动摇。
      大道无情,亦不会因一个少年笑容明媚而崩塌道心。
      此间不过,了却因果。
      昔日的明媚少年,如此踏在他的肩头,他的身上分明已经是月白风清,无所遮挡。
      萧怀舟却依旧不慌不急地攻城略地,游走于每一寸皮肤之上,像一只追逐到猎物的小兽,伸出自己的爪子,将猎物压在爪下,恶狠狠地要挟。
      小兽的兽足风卷残云一样掠过所有脆弱易颤的点滴,一路游弋往下,逐渐踩在不可触碰上面。
      然后不知足的小兽忽得凑了个脑袋过来,轻轻擦过他的耳际,带着丝丝缕缕的青丝在脖颈上撩拨着。
      少年嗓音,像蒙上一层幻纱:“谢道君,你身上好香。”
      脖子处感受到了那人倒吸一口气的凉意,谢春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并未着香,唯有一身月光,两袖清风。
      他也没有睁开眼,睁开眼去亲眼看看,眼前自己与对方如今是怎样一副不可入目的景象。
      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