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月开始

  ……
  “这是在胡闹吗？”
  城防部的沈部长，沉默的看完了这份申请报告，忽然用力将报告砸在了桌子上，沉着声音道：“这一次的特殊污染袭击事件里，他曝露出来了很多我们之前完全不知的秘密，如今，对他开展一定的调查与询问，正是马上要进行的事情，他却在这时候，忽然要申请出城……”
  他停顿了一下，沉声道：“肯定有问题！”
  “……”
  唰！唰！唰！唰！
  随着这话说出来，会议室里，许多道目光向他看了过来。
  其中，包括了四个秃头的教授，一个戴着黑框眼睛的女医生，三位身穿高衔军装的校级军官，一位身材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眼神宁静而睿智的老人。
  迎着这么多目光，沈部长脸都涨红了。
  微微一顿，他补充道：“我知道他在这一次事件里立了大功，也救了很多人，但一是一，二是二，对他的表彰，我没有意见，但是他这种对自身能力的隐瞒行为，向来都是我们高墙城特殊污染清理部最重视的问题，这代表着隐藏的威胁，所以，我才提议对他进行询问！”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还在“询问”两个字的音节上，加重了一下语气。
  其他人听了，脸色都变得缓和了些。
  “原来不是审讯啊……”
  一位戴眼睛的秃头教授笑道：“你说清楚点多好，我还以为你要卸磨杀驴呢……”
  “就是……”
  旁边大肚子的秃头教授附和：“严格来说，这还没卸磨呢……”
  “……”
  沈部长重重的哼了一声，甩开了脸，不愿跟他们说话。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候，坐在了会议桌的中间，一位圆脸，身材微丰的中年男子笑道：“必要的询问可以做，毕竟我们从一开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维护高墙之内的安全与秩序，单兵作为我们青港特清部的一员，如果其自身却忽然出了问题，那毫无疑问，将是一场青港的灾难……”
  “所以，我想知道，他要出城，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微微一顿，他轻叩着桌面，目光看向众人：“躲避即将到来的问询，还是……要离开？”
  他说了几个可能，皆说在了众人心坎，不少人都跟着点头认同。
  “还有，对他的能力研究，现在还有没有什么结果？”
  中年人转头看向了那片秃头的男人区域，谦逊而坦然的笑道：“我不是能力者，也不是相关研究人员，所以我不太懂这一次他在094号特殊污染源的清理之中的表现，究竟算是什么程度，但我比较关心的是，他这次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是不是我们能够解释的？”
  “……”
  他的话，使得会议室里气氛稍稍压抑了些许，很多人都低头看向了手里的文件。
  “解释不了。”
  一个戴假发的胖子第一个接过了话，认真回答道：“我们也接到了递交过来的资料，还有巡城军及其他的能力者的口述报告，差不多还原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并且做了梳理……”
  “很奇怪呀，偏偏是最关键的时候，结果我们的人全部都撤出了，没有目击到单兵在处理那只超二级精神怪物时的具体表现，而在事后对现场的检测之中，也没有发现其他具体的痕迹，处理的很干净，我们只知道曾经发生了量级接近三千的精神爆炸事件……”
  “其他的……”
  他一边说一边翻了两下文件，遗憾的推开：“啥也没有了。”
  “唔……”
  中年男子沉吟道：“当时是单兵提议，让其他人退出战场，也就是说，单兵是有意为之？”
  “有很多原因可以推测。”
  这时候，戴着眼睛，文质彬彬的秃头教授轻声的开口：“有可能是单兵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他不想被别人看到，所以提议让其他人退出，这就证明了，他确实在掩饰着什么……”
  听了他的话，神色威严的沈部长立刻想要说话。
  但戴眼镜的秃头教授，微一抬手，止住了他，继续道：“但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单兵认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险，他不希望伤害到自己的同事，所以才提议让大家退出，也就是说，当时的他，并无把握可以对付那只精神怪物，但为了救下那些受污染的人……”
  他缓缓抬起头来，指节轻敲桌面，道：“他还是赌了一把。”
  会议室里，有不少人暗暗点头，就连沈部长，也一下子沉住了气，没有接着说话。
  两种不同的说法，便给人两种不同的感觉。
  居中的中年男子，笑了笑，道：“这么说，我们能够确定的东西，真的很少？”
  “说实话，是的！”
  一位穿着唐装的秃头教授叹了口气，道：“能够解决一只精神量级接近三千的精神怪物，并不难，无论是我们准备的特殊武器，还是派出娃娃，都有可能解决，但是能够在解决这只精神怪物的同时，还救下了现场的一千多人，还没有让那只精神怪物释放最后的辐射……”
  他微微摇头，道：“我无法做出推测。”
  看得出来，他脸上也有着极大的遗憾，叹惜着道：“可供分析的资料太少了，我们又不是神仙，连能力者都不是，遇到了这种无法确定的事情，总不能让我们完全靠猜测吧？”
  顿了一下，他自嘲道：“虽然我们的研究中，经常靠猜来推进进程。”
  ……
  ……
  “说起来倒有些奇怪……”
  这时候一位烫着发，戴着眼镜，气质温柔，但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坐的离她比较远的中年女子，托了一下眼镜，笑道：“沈部长这次怎么这么听话，说让你撤出人来，你就撤出了？”
  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些期待的表情：“要是留下几个人悄悄观察一下……”
  旁边的教授们听了，顿时连连点头，纷纷道：“就是，老沈转了性子了……”
  “以前你不是怀疑这怀疑那，谁都跟踪的吗？”
  “就是，他以前还派人跟踪过老陈……”
  “说起来就气，我当时不就拿了几颗残次品电浆弹回家给小孙子当烟花放吗？”
  “一提这个，我就想起他抢我们经费的事……”
  “你们的嘴不要这么损，老沈也是好心，再说人家现在学好了不是？”
  “……”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沈部长脸都拉了下来，但是却只沉默着，没有作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应该不正常的我偏偏很正常
  “苏先生的问题，我可以回答几个！”
  在一片七嘴八舌不知真假的调侃与讨论中，坐在了与沈部长相对位置的陈菁轻轻抬头，看向了那位圆脸的中年男人。她这时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气色也不太好，在白教授的建议下，她已经解除了对自己的影响，所以刚做过一场手术的负担，便在她身上完全显现了出来。
  说话之前，她先轻轻按了一下小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力一些：
  “单兵出城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逃离，对这一点我很有把握。”
  “至于拖延即将到来的问询，更是没有可能。他很理智，知道拖延没有用处。所以他对我们的询问，只有可能给出两个反应，一个便是不想说就不说，另外一个，便是如实禀告。”
  “……”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的看了白教授一眼。
  有些话她不打算在这样的会议上说，便如白教授发现的那个问题。
  因此，她只是微微一顿，便接着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对于单兵这个人，我一直很信任。我可以理解沈部长的担忧，但我并不认为对一位尽心为高墙城效力的能力者太过提防，甚至表现出对其的不信任，有助于我们维护高墙城的秩序。相反的，我认为这是很危险的事。”
  “在这一次的袭击出现之前，我与单兵一起处理了一件异常事件。具体情况你们也知道，惹出这件事来的，是内城爱好收藏的许先生。在我赶到时，许先生让我给他一个交待，平时这样的事情是很难处理的，你们也知道，能力者的特殊，总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有些时候，我们甚至需要专门开放绿灯，或是隐藏条款，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但惟独这件事，我处理的非常轻松。”
  她微微一顿，加重了语气：“因为单兵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前后环节，没有半点违规。”
  “……”
  一口气说到这里，她才停了下来，抬头注视着众人。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陈菁看了过来，包括沈部长与苏先生。
  而迎着这么多人的目光，陈菁微微直起身来，不让腹部的疼痛影响到自己，声音平静而有力：“所以我的意见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这份申请报告，就真的看作是一份申请？”
  “……”
  陈菁的话，使得会议室里，出现了片刻异样的沉默。
  讨论中出现了很多的猜测，但惟独陈菁提出的这个，听起来有些荒唐。
  这样的能力者，这样的时候，提出了这样一份申请……
  ……真的就只是一份申请？
  另外，对于她举出来的例子，似乎做任何事情，都完全按规章来的人，该值得信任吧？
  但为何，反而使得在场的人心里更觉得有些别扭了？
  沈部长第一个皱起了眉头，然后打算开口。
  “对了，我还有一句话想要补充。”
  陈菁赶在他之前，再一次开口，轻声道：“单兵如果强行出城，我们应该是拦不住的。”
  会议室里，一时变得鸦雀无声。
  ……
  ……
  本来正悠闲在坐在会议室里，一边晒着太阳，吃着糖果，一边翻看着之前没有做完的特殊污染分类及等级培训资料的陆辛，在看到卫星电话响起来时，立刻就端端正正的坐好了。
  是陈菁打过来的，面对领导时陆辛一直都知道该保持基本的尊重。
  “喂……”
  电话里，响起了陈菁清楚而有力的声音：“我看到了你的申请报告，你想出城？”
  陆辛忙点了下头，道：“是的。”
  他声音下意识放低了些，抬头看去，就见空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有自己和壁虎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