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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先生的黑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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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4章 真难得,真遗憾
      巷口狭窄,飘着发霉的潮湿气味。
      人走远了。
      缩成一道模糊的背影。
      透过车窗,梁涉川和顾也都清楚的看到了绮岁脸上少有的欢愉笑容。
      她怎么还笑的出来?
      无数疑问和郁结堵在心口。
      梁涉川用鞋尖踢了踢座椅,“去,把绮岁带过来。”
      他用的是“带过来”不是“叫过来”。
      事态顿时便不同了。
      梁涉川接受绮岁因为梁珏山的事跟他吵架离婚,却不能接受事发不过半个月,她就和别的男人肩并肩回家,这无疑是羞辱。
      顾也下了车。
      车门阻隔了小巷潮湿的空气。
      车厢干燥温暖。
      气味干净。
      这样良好的环境与车外的阴暗形成反比。
      可绮岁情愿住在这种地方,也不肯放弃她的骄傲和骨气。
      没等多久。
      小巷的入口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很清脆,敲击在带着水的斑驳道路上,最后停在车外。
      绮岁连和梁涉川独处都不愿意,她就站在外面,一步也不向前,隔着车窗,不管他听不听的到,“带来了吗?”
      “带来了。”
      她不进来,他就下车。
      好在顾也没来。
      这里的居民早早便休息了,没人会来打扰。
      梁涉川从车里出来,绮岁垂着眼帘,循声看去时,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还是疼了下,他的病容实在太重,可又具体说不出是哪里病了。
      短短半个月。
      仿佛是经历了半生的浩劫。
      东西递过来。
      借着车内的半点灯光。
      绮岁看到梁涉川指甲盖泛着白,手背上有针孔,连接着手腕的部分都在颤抖,“拿好了,要是弄丢了,我可不会再签了。”
      这是玩笑话。
      可细听却饱含着苦涩。
      牛皮纸袋被接过去,绮岁没有多说话,转身便要走。
      风裹挟着梁涉川克制在喉咙里的颤声,到达她耳边,“绮岁,刚才跟你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大约是因为喉呛太干。
      他不自觉的舔了下唇,手在口袋里攥了攥,才发现原来是因为紧张。
      等绮岁过来的时间里。
      他想了无数种可能,若是她回答说那是她准备搭伙过日子的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要弄死她,警告她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一通。
      可等这话真正问出口了。
      他才发现,他哪里舍得伤到她,只能祝她以后的日子好过些罢了,他还敢说些什么?
      这样两相矛盾的心思闹的他苦不堪言。
      绮岁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手上千斤重,最后回了眸,却看到梁涉川迫切想知道答案,而隐隐晃动的瞳孔,他润了唇,面庞多了一点红,像个白面小生似的好看,可骨子里却烂透了。
      “我准备接受调派去别的城市,他只是顺路来问我一些情况而已。”
      这样的答案宛如一把旧烟灰,撕裂了梁涉川的胸腔再塞进去,烧了一把火。
      迫切变成了焦灼。
      他终于明白,她是真的要逃离了,“绮岁,我可以走的,你不用离开京都,还有平潮公馆,你可以回去住,我不会再过去。”
      这些东西已经不必划分的那么清楚了。
      绮岁笑着摇头,眼中却有水光,“不用了,谢谢您,我要走了。”
      这条巷子大概成了一条残忍的分界线。
      将他们的后半生划开。
      在转身的瞬间。
      绮岁鼻尖有许多味道,梁涉川从车厢里带出的草木香,巷子里的潮湿味道,以及眼泪掉下的咸涩。
      她没有立刻转身。
      因为在黑暗中看到了梁涉川淌出的眼泪。
      身形微怔,嘴角随即含上一些笑,“真难得,有生之年能见到梁先生为我流眼泪。”
      以往爱哭的那个人是她。
      最近却变成了梁涉川。
      在绮岁走之前,他拽住她的手,手背筋脉凸起,是一片蜿蜒的黯蓝色。
      头顶悬挂的月色冰凉。
      洒在脸上是一样刺骨的温度,烈烈的风声从耳边过渡离开,深巷中,车灯亮着,梁涉川的指腹抵在绮岁眼下,清晰感受到她眼泪滚烫的温度,几乎快要烧了起来。
      空气滞凝的瞬间。
      他垂下脸,温柔又苦涩地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
      气息短了。
      他闷闷的喘着,将下巴架在绮岁肩上,努力嗅着她独有的,或许这辈子都闻不到的气味。
      时间走的太快了。
      月光从一个云层到另一个云层里。
      不知过了多久,梁涉川埋在绮岁的脖颈间,闭着眼,忽然失笑,“真遗憾,还没能好好爱你,你就要走了。”
      泪水汹涌,哽咽了绮岁的嗓子。
      他亏欠她的又何止是爱。
      干燥的手掌裹住了眼睛,让她的泪水难以流淌,梁涉川吻向她的侧脸,声音温柔,“别哭了,我什么都不说了还不行吗?”
      眼泪的温度让他的指尖都痛。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思。
      他最后贴在绮岁耳边,颤抖着开口,“岁岁,告诉你一个秘密。”
      车身太凉。
      月光铺在绮岁肩头,她一怔,沉默着,听到他又说:“我是好人,我一直都是好人,我没害过任何人。”
      还来不及问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肩膀被猛地转了个方向。
      背对着他。
      “走吧,别回头,你敢回头我就不让你走了,我说到做到。”
      前路茫茫。
      走不到尽头似的。
      绮岁的高跟鞋底敲在地上,瘦弱的身板在颤,手上的东西险些没有拿稳,无所畏惧地朝黑暗中走去,没有回过一次头,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养着一头漂亮头发,一张美艳脸蛋,多少次他抱着她,都恨不得再也不松开。
      脚步像是在为他鸣丧钟,走远了,也抽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车是顾也开的。
      一路上的死寂让他恍惚。
      恍惚的以为这是一辆开往生命终点的车。
      台城府到了。
      顾也用无比轻缓的声音去唤梁涉川,“哥,到了。”
      后座没有声音。
      一瞬间心悸了下。
      他慌忙回头,看到梁涉川靠在车窗玻璃上,昏厥了过去。
      一夜无眠。
      退烧针打进梁涉川的身体里却没有任何效果。
      连夜又送到了医院挂急诊。
      原本顾也以为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绮岁了。
      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路过产科,碰巧撞见绮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