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节
老太太过了半晌终于醒悟过来。
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宋莫庭的动作。
范建国用力的抱紧母亲的肩膀，母亲似乎一夜之间苍老得让人害怕。
宋莫庭和江小小盯着老爷子，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黑暗的角落里，不知道日出日落的地方，老爷子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宋莫庭摸摸老爷子，身体已经冰冷，四肢都开始僵硬，自己的腕表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老爷子看起来毫无希望，这是真真正正得死去。
江小小紧紧的攥着宋莫庭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宋莫庭的动作，带着希翼??眼神似乎想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宋莫庭挺直脊背，无奈悲伤的回答所有人。
“姥爷去了。”
姥姥捂着嘴哭出声音。
江小小一下子坐倒在地上，要不是宋莫庭一把把人捞起来，就要倒在石壁上。
范建国扑倒老爷子身上嚎啕大哭。
江小小眼前一黑，沉入黑暗……
黑暗中她看到姥姥背着背篓，沉默凄凉的翻检一个一个垃圾桶。
拿着铁爬犁从垃圾堆里找出来可以卖钱的东西放进自己的背篓，佝偻着腰，满头的白发，眼神浑浊，表情麻木。
废品站里。
“这个不行，这不值钱，最多就二分钱。”
“这个不是往日里还能卖五分钱啊，怎么就二分呢！老板，不能二分啊！”
“你卖不卖？二分！不卖你就拿走，这些东西就是这个价，你一个瞎眼老婆子给你二分已经是照顾你，不卖算了。”
老板蛮横的一把把东西扔回来，哗啦一声，那些东西撒一地，就在老太太脚下。
老太太慌乱的摸索着把东西塞回破口袋里，一边不断的唠叨着。
“怎么能二分啊！明明就是五分！五分啊！老板，五分钱吧，我老婆子眼瞎心不瞎啊。”
“二分！不卖赶紧滚蛋，有的是人卖。”
老板气势汹汹的吼道。
老太太默默地把东西收拾起来，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哀求道。
“老板！四分吧，四分您收了吧！我一个孤老婆子就靠这零碎的破烂活下去，你就当发发善心，老板，求求你。”
老板不满的一把夺过老太太手里的袋子，“三分，不能再多了！三分你卖不卖？这我可是日行一善，要不是看在你老伴去世，儿子闺女也没了的份上，我不能抬高价钱。
亏死了！”
“卖，卖！老板你真是好人啊！”
老太太努力的陪着笑脸，满脸皱纹里含着心酸和无奈。
被人嫌弃的塞给她一堆毛票。
老太太佝偻着脊背，一步一步离开。
寒风里，看得人心酸。
……
江小小带着孩子正在帮人搬蜂窝煤。
送一次蜂窝煤可以挣十块钱。
她擦一把汗，都是黑色的。
老太太颤巍巍的递给她一把毛票。
“小小，你收好，给你和孩子买一点好吃的，姥姥给的，你别担心！不是你大舅的钱。”
看不见的眼睛里都是慈祥，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宽慰的笑容。
“姥姥，这不行，您留着自己花，我大舅又不给您钱，肯定是您的私房钱，您留着花，我不要。”
“你这孩子，姥姥说给你，你就拿着。姥姥还有，你放心，姥姥还能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你呀。肯定自己会留点儿的。姥姥还有手有脚能挣点零花钱。你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日子不好过。
你爸妈又不在，姥姥也就能帮你这么一点儿，多的姥姥也帮不上，谁让你姥爷去的早。唉！”，
老太太叹息着重重的把钱塞到她手里，蹒跚着步履离开。
第478章 离开
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她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很奇怪，一片朦胧幽暗。
但突然有张脸出现在她面前，她认识那个人。
姥爷。
可是是年轻版本的姥爷。
她看到那双黑色分明的眼眸，那坚毅的轮廓，她知道那笑容有多温润轻柔，此刻她想伸手摸摸他的手，感觉他温暖的体温，想要拉着姥爷的手问问他，是不是不疼了。
但她的手动不了，全身都动不了。
她听见低低的声音，她熟悉的那个声音回响。
看着他，她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情感，那种感觉她以为永远不会再有。
她想告诉他，她试着要告诉他，姥爷，回来吧！
但眼前越来越黑，她快看不见他了。
接着光线出现，一道明亮透彻的光在他身后亮起，越来越亮，他变成强光下的影子。
她看到一个东西，一个既美丽又恐怖虚幻的东西，她知道那是来接他的。
“小小，姥爷走了，你好好照顾好你姥姥，让她别担心我，我很好，这里很安全，也很安静，让你姥姥开心的活着，我会看着她，我很好，走的一点都不痛苦。
你是好孩子，姥爷知道你的心意，照顾好你爸妈，照顾好你姥姥，我走了。”
一股强大的引力拉她离开现场，带她前往别的地方，但她感觉不到距离、速度，连在移动的感觉也没有。
那比较像是一种转化，仿佛她在转瞬间化为截然不同。
江小小看到光线消失，姥爷渐渐消失，变得透明，一点一点的消失成光芒。
她的意识停止运作，整个人沉入黑暗。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泪水涌上眼眶，滚滚滑落面颊，她透着泪光展露微笑。
姥爷走了，活着人要活下去，努力的让其他人活下去。
为了姥姥，父母，为了更多的人，还为了自己。
宋莫庭看着江小小睁开眼睛，握紧她的手终于松开，抚摸她脸颊，失而复得喜悦让他眼眶酸涩。
“你醒了？”
江小小透着微弱的光线看着胡子拉碴的宋莫庭，他刚毅的脸颊上是担忧，几乎在她清醒的一瞬间将她压向他的怀抱。
他俯向她，脸颊贴住她的头顶。
她紧攀住他，泪水在她眼中灼烧。
他坚实的身体安全、完整地靠着她的，感觉是那么震撼，令她永远都不想放开他。
在这煎熬的一天里，那份痛苦令她几欲心碎。
她已失去姥爷，要是她也出什么事，汤圆怎么办？
“嘘，”他低语。“没事了，不会有事的。”
“姥爷死了，”
她抵着他的胸膛哽咽地说道。
“我亲眼看到姥爷死了，我来晚了，我知道我应该来早一点，可是我来晚了。”
他轻抚她的秀发。
就他个人而言，姥爷的死没有江小小那么痛彻心扉，可他是江小小的亲人，那种痛苦折磨着江小小，让他感同身受。
“我很遗憾。”
他开始让她靠在石壁上，低声的安慰她。
“可是！小小！姥姥和舅舅的情况很不好，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我们必须救他们。”
江小小一震。
环视四周，黑暗里只能看到凸起的阴影，可是看不到人，还有微弱的呼吸。
“我睡了三天三夜？”
以前是手术让自己睡觉，现在是悲伤也开始影响到她？
三天三夜会耽误很多事情。
“是！姥姥和舅舅都不好，姥姥已经昏迷，舅舅在发烧，这几天我只能靠用衣服过滤泥水给你们喂下去勉强维生，雨已经停了，可是救援还没到，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这是最沮丧的。
宋莫庭看看坑洞的那个洞口，黑漆漆的看不到光线。
这个坑洞其实很深，他们要被发觉需要多久谁也不知道。
他现在终于能感觉到上一次江小小独自一个人照顾他和拖拉机司机的感觉！
强烈的孤独，无助的寂寥，还有面对糟糕局面的束手无策。
他想要救大家出去，可是就连活下去都是问题。
他对自己的自信彻底大受打击，他根本就是个废物。
除了弄些昆虫和偶尔误入这里的老鼠充饥，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照顾他们，更何谈救他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