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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唐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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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沈既白身子一斜,再次靠了过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这个淝水客栈就在槐树林附近。”
      周歆也凑近他,用气声回应,“奇怪,真人说过,枫云观里的人出不来,那他又是怎么出来的?还能频频到客栈卖丹药?”
      沈既白道:“....难道真人在说谎?”
      周歆摇头,“真人没必要撒这种拙劣的谎言,并且,槐树林距大理寺甚远,已超出操控范围,若真是他,至少那两日他必须得在东都城内。”
      沈既白反驳:“半年内的出入城记录都没有他。”
      周歆喃喃道:“难道我分析错了?仓鼠妖与食气灵并非同一个人所为?张生遇袭也只是偶然?”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周歆抬眸,见唐彦修将茶盏重新放回八仙桌上,耷拉下面孔,声音冷淡到不带丝毫温度,“凌云君可问完了?”
      还真是逆鳞,一问就往出赶人。
      她觍着脸笑道:“问完了。”
      说完,站起身来,“时辰已晚,本君不便打扰,就先告辞了。”
      唐彦修冷声道:“慢走不送。”
      院内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周歆回过头,见唐久微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停在厅堂门口。
      见到坐在上堂正首的唐公,她微微一怔,有些意外:“……阿爷何时回来的?”
      唐公和蔼一笑,不答反问:“阿施如此着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唐久微低头瞧着门槛,怯生生地道:“儿听闻凌云君来访,便来看看。”
      大抵是觉得她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颇为失礼,唐彦修板着一张脸,厉声道:“还不见过凌云君与沈少卿!”
      唐久微这才抬起头,福了福身,“见过沈少卿,见过凌云君。”
      周歆淡笑着走近:“唐七娘子可是有话要问本君?”
      闻声,唐久微仿佛被人说中心事般,缓缓低下了头,“.....是。”
      她提步走到门外,“正好,本君也有话想单独问问唐七娘子。”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回廊,廊内挂着的烛灯已经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未等她开口,唐久微便急急地问出了口:“凌云君,张大郎君现在的情况如何?”
      周歆停下脚步,侧眸看她,不答反问:“张府的那张帖子,是你送的罢?”
      唐久微面色微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继续道:“乞巧节那天,你见过张生,对吗?”
      唐久微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歆又问:“张生在长风酒肆等的人,是你罢?”
      唐久微瞳孔微缩,很明显地慌了一下,头低得更低了,“.....是我。”
      “既然如此,”周歆转过身来,“你为何没去赴约?”
      唐久微低垂着眼帘,眸中泛起浓浓的悔意,“那日一早,我随阿兄出城祭祖,至晚方归。回来才知道张郎留了话……”
      她猛地抬起头,双眼微微泛红,声音大了几分,“我知道后便立刻赶过去了!可那时……”
      周歆打断她的话:“朝某不懂,二位有话为何不当夜说清楚,非要拖到翌日再谈?”
      “……是……”
      唐久微吞吞吐吐半天,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却也没再说出半个字。
      周歆了然道:“是你要张生晚一些给答复?”
      “不是的!”唐久微立刻回道。
      她用力绞着手上的帕子,低声说:“是张郎说,此事过于突然,他当下给任何回应都未免唐突,所以想慎重考虑一番,再做回答。”
      闻声,周歆的心好似被谁恶意捅了一下,隐隐泛疼。
      也就是说,唐久微到现在都不知道张卿清到底是否属意她。
      不知道张卿清在长风酒肆等了一上午,到底要与她说什么。
      以张卿清的行事风格,不论是答应,还是拒绝,他都会选择当面解决。
      这样才算郑重对待了她的心意,才能妥善照顾她的感受,将伤害降到最低。
      只是这个答案,恐怕唐久微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若张卿清没疯,凭他命里的封侯拜相之运,与唐久微也算得上相配。
      可惜……
      这可真是一段孽缘。
      身侧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周歆偏过头,见沈既白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冷着一张脸的唐彦修。
      倒是没见唐公的身影,可能回去炼丹了。
      “张生已无大碍,只是这疯病很难痊愈了。”
      周歆心有不忍,没敢再去看她,“趁陷得不深,早日断了念头罢。”
      “……不深吗?”唐久微低声喃喃一句。
      未必罢。
      从她十三岁第一次读到张卿清的诗时,便被他的文采吸引了。
      后来更是一直在暗处看着张卿清,一直想寻机会与其结识,每每寻到机会时又怯懦不前,担心他看轻自己,担心会打扰到他,担心这担心那。
      直到乞巧节那天,她偷偷跟在张卿清身后被发现,张斯里觉得她行迹鬼祟,定是没安好心,言词多有不敬。
      张卿清责备了张斯里,给了她台阶,二人自此才算相识。
      她低头看着手帕上绣得栩栩如生的荷花,心道,三年相思,岂是说断就能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