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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失的蝴蝶发夹(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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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4/希望你们下地狱
      苹果的汁液淌在舌尖,祝菁宜机械地咀嚼,极力压抑住眼眶的酸涩,不让眼泪掉下来。
      “沉念初。这个名字,你们应该不陌生吧。”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来帮你们回忆。”
      架在桌上的平板亮起,甲板上的画面开始晃动。两个身影对立而站,念初踮着脚,伸手去夺手机。
      “你做什么?还给我!”
      “没信号,你打了也是白打。”
      这道声音让陈苛昱和纪凛同时转头,视线聚集在侯叙廷身上,他眼睛盯着屏幕,短暂有一瞬失神,随即侧目看向司崇羽。
      司崇羽没有反应,垂落的额发遮住眼尾,阴影里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一处,定格在菁宜的侧脸。
      “很意外吧?”
      明明已经销毁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急,继续往下看。”
      那天的浪声在所有人耳侧回荡,逐渐揭露被掩埋的真相。
      画面里,念初坐在陈苛昱身旁,看得出她很紧张,双手紧紧攥住包链,嘴唇咬到发白。
      “是不是坐一会儿就可以走?”
      陈苛昱是这么回答的,他叫她放心,说等会儿就送她回去。
      “你看,她多么信任你。”
      苹果放在一旁,祝菁宜站起身,陈苛昱虚软地仰着头,那双眼从高处俯视下来,如同从前的他一样。
      “可你是怎么对她的?”
      “帮着你朋友约她,把她叫来,又不对她的人身安全负责,你觉得合适吗?”
      陈苛昱喉结颤动一下。
      刀尖顺着脖颈下滑,撩起衣角,露出被纱布包裹的腰腹。
      “应该给你点教训的,你说对不对?”
      陈苛昱表情逐渐扭曲,想说话,想为自己辩解,可断续嘶哑的碎音无法连成语句。
      尚未愈合的部位重新撕裂,他感觉不到疼痛,却能清晰感受到皮肉被利刃划开的触感。
      鲜血很快渗透白纱,祝菁宜轻声问他,还记不记得他们的第一晚,她攥着他的衬衫,说那是她的第一次。
      “我骗你的。”
      “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骗你。”
      “以为你真的魅力大?别搞笑了,都是演戏而已。”
      “蠢货。”
      她所阐述的事实将他贬得一文不值,明明白白告诉他,那些相处的日子里,她不曾付出过一丝真心。
      陈苛昱成功被激怒,反应比刚才更强烈,可惜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能质问,不能发脾气,也不再能够吸引她的注意。
      他像不值钱的垃圾被丢到一旁,眼睁睁看着祝菁宜刺激完他,转身走向另一个人。
      视频仍在播放。
      念初走出洗手间,她状态明显不对劲,在长廊上跌跌撞撞,这时有个人悄无声息来到她面前,刚好扶住即将摔倒的她。
      啪!
      一记耳光打在脸上。
      侯叙廷被扇得偏过头,紧接着数个巴掌落在脸上,脆声在耳中反复回响,他双颊高高肿起,瞪着她的双眼充满戾气,怒不可遏。
      “你真是卑鄙。”
      祝菁宜死死盯住这张脸,视线几乎要穿透皮肉,狠狠刺进那颗丑陋的心脏。
      “任人宰割的滋味如何?很愤怒,很不甘,但又无能为力。”
      她欣赏着他的狼狈,身后,经过处理的视频画面只剩一片黑影,仅能依稀听到衣服摩擦的声响与男人沉闷的喘息。
      刀尖抵住他的喉咙,缓慢滑过脖颈、胸口、下腹,最终停留在双腿之间。
      “啊,就是用这根东西玷污了我的念初,对吗。”
      那片黑影之下,是被碾成粉末的尊严。
      那种感受有多绝望,你不知道吧?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让你感同身受,深刻体会。
      金属的凉意穿透布料,一寸寸划开,毫无阻隔抵住那处。
      “真丑。”
      这么丑陋的东西,留着也没用了吧。
      侯叙廷眼底泛起猩红,愤怒与恐惧交杂着从眼内迸发,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摆动,四肢却仿被巨石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凌辱,践踏,直至那把审判的刀落下来。
      他的骄傲与自尊在这一刻被踩在脚底,任她碾压,碎成沙砾。
      绝望吗?
      那天的念初,也一样。
      鲜血溅上她的裙摆,祝菁宜笑着后退,嗓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破碎,像在声嘶力竭地尖叫。
      悲哀,癫狂,万念俱灰。
      肌肉纤维一根根绷断,连根拔起的剧痛从双腿间撕扯开来。侯叙疼得浑身颤栗,破哑的嘶吼劈开空气,他感受到了屈辱,脸色惨白到底,奄奄一息瘫在沙发上,如一条被抛在岸上濒死的鱼。
      温红的血在地板流淌,浸染她的脚底,祝菁宜指尖发抖,转过头,目光黯黯落在屏幕。
      海风刮过脸庞,念初赤裸着站在围栏边缘,脚下是张着大口要将她吞噬殆尽的无底深渊,而她无所畏惧闭上眼睛,干脆利落地向后倒去。
      砰——
      她短暂的一生就此结束。
      空气沉默着,每分每秒都滞涩而漫长,仿佛无形的绳索正在收紧所有人的喉咙。
      他们与祝菁宜共同见证了这一幕。
      滴着血的匕首从手心滑落,她矗立原地,在一片死寂中,一寸寸钉入司崇羽的瞳孔。
      “那天的监控是你处理的。”
      她抚过他的脸。
      药物麻痹了神经,明明她近在咫尺,司崇羽却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只有冰冷的指尖划过脸颊,扼住他咽喉的细微疼痛。
      “你们串通一气,给假口供,帮他脱罪。”
      “你们都知道,明明全都知道!”
      情绪汹涌而来,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哽咽的嗓音断成一节节,她歇斯底里朝他喊。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包庇他!”
      司崇羽脸上没有挣扎的表情,只是安静地凝视她通红的双眼。
      念初于她,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她需要她,依赖她,也必然成为无法替代的那一个。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了解她的过去,她的处境,她的恨,她的憾。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生日愿望吗?”
      当时她说以后告诉他,等到他能帮她实现的那一天。
      祝菁宜笑着擦掉眼泪,伸手摸向他的衣袋,掏出那枚银色打火机。
      声音发颤,也带着一份淌着血的决绝。
      “我希望你们下地狱。”
      ……
      拇指磨过齿轮,咔哒一响。
      下一瞬炽焰砸落,汽油在地面蜿蜒成河,瞬间被点燃。
      火势在屋内疯狂蔓延,热浪翻卷,白色蜡烛如多米诺骨牌接连坍塌,水晶灯在高温中轰然暴烈,棱镜碎片裹着火星倾泻而下,砸进下方熊熊燃烧的地毯,最终融成一片沸腾的赤海,一切皆在熔化,扭曲,湮灭于滚滚浓烟中。
      这是她亲手编织的牢笼,将他们困于绝境之中。
      司崇羽注视她离去的背影,眼眶渐渐泛红,垂下的右手紧攥着,徒劳地保护着指尾的文身。
      那个暴雨夜,她迎来一场盛大的凋零。
      而此刻,每一道伤痕,每一处烙印,都成为她身上的盔甲,手中的武器。
      她终将在废墟中涅槃重生,手握利刃,准备随时刺向他的心脏,毁灭他。
      她的确做到了。
      ……
      下雪了。
      不知何时悄然落下,天地间只剩苍茫的白,模糊了边际,无声无息。
      祝菁宜仰起头,密集的雪片落在脸上,遮住她的视线,遮住她的来路,连同方向,更看不到去路。
      耗尽所有力气与情感的执念,已然在身后那座燃烧的房子里彻底崩塌,她僵立在那里,仿佛一副抽空血肉的骨架,被遗弃在这巨大的荒芜中央。
      她是活着还是死了,已经分不清了。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雪渐渐漫过脚踝,祝菁宜双眼映着一片白,深深浅浅踩在雪地里,向着那片无边的深渊走去。
      她要结束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