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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食摊火爆整个汴京[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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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身后小厮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跟。
      应天爵却是往后一躺,感叹道:“你们主子是在气头上,不用吃都气饱了,咱们可不行。”
      正好这时候王忠勇把饭菜、冰镇饮子都端上来。
      应天爵一人分一双竹著,招呼道:“吃吃吃。”
      然后就埋头嗦粉。
      众人被他的吃相感染,也确实是饿极了,顾不得潘琅寰,赶忙吃起来。
      毕竟要是吃得快,说不定还能追上去呢。
      柳金枝端着一盘碎冰,远远看着潘琅寰沉着脸,咬着牙,埋头在烈日之中远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潘琅寰这个人就是嘴硬,又倔,若是肯放下鞭子和潘安玉好好谈谈,不至于闹成这样。
      不过潘安玉现在是存心躲着潘琅寰。
      以至于潘琅寰一连找了三天,连个人影都不见。
      最后火气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沉默。
      又一日深夜,人还是没找到,潘琅寰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小饭馆,坐下点了一份蝌蚪粉。
      其实这时候他们已经要打烊了。
      但柳金枝先放了伙计们回家,自己留下来给潘琅寰做了吃食,端了上去。
      结果才靠近,她忽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水声。
      潘琅寰低垂着头,向来挺拔如剑的身躯第一次有些佝偻,这让他看上去很颓然,再不见潘家掌权人的傲慢清贵。
      热泪砸在他绸缎锦衣,和数不清的宝石戒指上,很快就濡湿一片。
      他紧紧攥着马鞭,以至于手背青筋毕露,指尖泛白。
      潘琅寰……掉了眼泪……
      为了他弟弟。
      柳金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把蝌蚪粉推过去:“安玉吉人自有天相……”
      潘琅寰动了动,背对柳金枝把眼泪擦掉,声音沙哑:“对不起,我失态了。”
      “手足之情是除却亲情以外最割舍不掉的情谊。”柳金枝拍拍他,“我也有弟妹,能理解你。”
      潘琅寰摩挲着手中马鞭,目光仿佛穿过时间长河,回到了过去。
      “其实小时候,我和安玉感情很好,我从没打过他……直到爹娘去世的那一年。”
      “那时候,我十二岁,安玉才五岁,他什么都不懂,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古代社会讲究宗族,然而宗族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当一房主家双双死去,只余幼子与一笔巨额遗产的时候。
      没人能忍住不对幼子动手。
      “我不记得当天来了多少人,大伯、二伯、三伯、二叔公、三表兄……”
      潘琅寰闭上眼睛,疲惫,却也冷漠傲然。
      “当然,不管是多少人,都不是好东西,也都别想从我手里拿到一文钱。”
      “他们知道哄不了我,就去哄安玉,骗他和我作对。”
      “确实也闹过一阵,但都不成气候。”
      “不过这确实提醒了我,安玉耳朵软,分辨不出谁好谁坏,所以我把他保护的更好,绝不让他再见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族。”
      但是一整个潘家亲族,不可能斗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他们买通了当地县官,以朝廷律法施压,让他交出家产,而他转身就以半数家财和认义父的承诺,求到了宫内曹大监的身上。
      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在曹大监绝对的权力面前化为乌有。
      宗族不敢再说话,而他担任了潘家掌权人,继续爹娘生前生意,以及每年往宫里送一笔“孝敬钱”。
      “从那时我就明白,再多的银子,都比不上实际的权力。”潘琅寰压下极黑的眉眼,“但皇宫诡谲,谁也不知道曹大监会不会一朝失势,所以我要让安玉去读书。”
      自小的经历让他失去了安全感,因此无论做什么,他都要未雨绸缪。
      做一步,算十步,才能保他潘家无忧。
      “可是……”潘琅寰表情微微扭曲,“安玉怎么就偏偏爱上了做菜!”
      “我要让他科举,他自己却要当膳工!当厨子!”
      他甚至怀疑是当年那群亲族对潘安玉的影响尚在。
      气到极致时,险些控制不住去把人痛打一顿。
      柳金枝哑口无言。
      她确实没想到潘家是这么个情形。
      但她能理解潘安玉,也能理解潘琅寰。
      因为她和潘琅寰很像,辛辛苦苦开饭馆,也是为了多一份实力护住弟弟、妹妹。
      不过……
      “潘大官人,你相信人有既定天分这回事吗?”
      柳金枝道。
      潘琅寰抬眸看她:“我只信勤而有道。”
      “既是如此,安玉勤过吗?”
      潘琅寰似乎又陷入了回忆:“刚知道爹娘去世那些日子,他很伤心,对我言听计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点灯读书,是勤奋过的。”
      “结果呢?”
      “他三岁启蒙,四岁入私塾,五岁我就请了西席先生一对一教导。”
      潘琅寰表情既挫败,又茫然。
      “但他十二岁下场考乡试,居然还考不过六岁小童。”
      潘琅寰至今还记得出榜当天家中的凝重气氛。
      谁都不敢说话。
      连老夫人都不敢,生怕他一点就炸。
      “那之后呢?”
      “之后我就给安玉请了两个西席先生!”潘琅寰咬着牙,眼里仿佛冒着火,“到后来三个、四个,我不信这么多先生都教不好他一个!”
      可火烧起来,很快又被一盆水浇灭了。
      潘琅寰再度颓丧起来,甚至更是绝望:
      “但起早贪黑整整三年,第二次乡试他依旧没能考上,请来的四个西席先生跑了三个,都说教不了他。”
      “再然后,他就迷上了待在膳房。”
      “从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最后完全不在学业上上心。”
      讲到这里,潘琅寰的声音渐渐微弱了起来。
      因为他好似到今日才发现,勤而有道这句话,似乎并不适用于潘安玉。
      柳金枝道:“术业有专攻,把不适合的人放在不合适的位子上,就算你把人逼死都看不到一点结果。”
      “潘大官人,你想保全潘家,自然也是想保全安玉。”
      “但安玉如果在这个途中出了意外,不正与你的初衷背道而驰吗?”
      “你应该正视一下安玉的痛苦了。”
      第48章
      当天晚上潘琅寰恍恍惚惚走了。
      柳金枝因为陪着潘琅寰说话,睡眠不足,第二日连打了几个哈欠。
      好在杜卫给她带了振奋精神的好消息。
      他挑了几个很机灵的膳徒,还有一个善做冰镇小食的膳工。
      不过具体留不留还得柳金枝来定夺。
      于是柳氏小饭馆的后院儿里,一直排站着三四个模样清秀的小童,两男一女。
      最边上站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胡子拉碴,一双虎目瞪如铜铃。
      倒不像是来做饭的,倒像是来杀人的。
      不过男人一开口就极具反差,甚至声音都不粗犷,反倒是温温柔柔,细声细气:
      “见过东家。”
      其余几个小童也跟着一起喊:“见过东家。”
      阿芹很懂得烘托柳金枝的气势,专门端来一张太师椅摆放在众人
      面前,让柳金枝坐下训话。
      柳金枝知道阿芹什么意思。
      毕竟手下员工一多,东家就不能太亲和。
      还是需要立威的。
      柳金枝从善如流坐下,目光定定地在几人脸上扫过,不动神色,却显得不怒自威。
      果然,小童们和那位膳工神色更是恭敬了。
      柳金枝缓缓道:“这位膳工贵姓?”
      “东家,小人免贵姓李,李二田。”
      膳工声音很轻细,且身上衣服浆洗干净,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和外头一些臭男人完全不一样。
      柳金枝客气道:“可否试一试您的手艺?”
      “这是当然。”
      李二田把自己随身带的小包袱拿出来,取出一件绣着花边的围裙戴在身上。
      虽然这么柔美的围裙,与他极为粗野、高大的身躯并不相称。
      之后,他又在井边仔细洗了手,这才走进膳房开始做小食。
      柳金枝暗自点头。
      看来李二田卫生意识很足。
      李二田要展示的手艺是乳糖真雪。
      这个冰镇小食就像现代冰淇淋,是把乳糖倒到冰屑上,冰爽甜口,味道很是不错。
      宋代文献《西湖老人繁胜录》,还曾将其列为“诸般水名”之一。
      也因其兼具饮品与甜点的特性,广受宋代百姓欢迎。
      不过虽然汴京冰镇小食遍布于街头巷尾,价格亲民,大多数民众都能接受,但乳糖真雪是属于这类小食里较高档的一种。
      因此,这类小食在贵族宴席上更常见。
      以此也能侧面正面,若是寻常膳工,是掌握不了这门手艺的。
      看来李二田过往经历绝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