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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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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温 第9节
      下一秒,陈言肆沉声问:“你觉得你分析错了吗?”
      空气倏地寂静。
      “啊......这个......”台上的人猛然被问倒,说话紧张兮兮打磕巴,“应该,有吧......有的应该。”
      陈言肆不说话,就这么沉静看着他。
      一股无孔不入的冷滞气场缓缓罩下来,下属被迫进行脑内风暴,硬着头皮找出三四个错。
      又静了会儿,他确认自己没有其他要说的,嗯一声点了点头:“大概就这些了......”
      陈言肆简单扫了眼大屏,钢笔尾端点了点桌面。
      “存量产能监控这部分,谁在负责?”
      “是rick和我。”下属又严谨补一句,“他在港城出差,后续有一小部分是我在负责。”
      钢笔又百无聊赖地叩了一次桌面。
      “知道了,你们一起改。”陈言肆收回视线,又在纸上划了划,“针对你说的第二项错误,时限三天。”
      “好的!”
      会议继续,原先僵持的空气松泛不少。
      陈言肆身上看似情绪平稳的一针见血和高效率,在下属眼里成了一种带有松弛感的严厉。
      他不说话自顾低眸写字的时候,这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会更强烈一些。
      看似格外专注,其实只是在打发时间。
      邱助理会后帮他整理文件,经常能看见他的草稿纸上东一笔西一划的涂鸦,像猫又像狗。
      有的还像小太阳。
      今天开完会已经晚上九点,陈言肆跟秘书对了一下日程表,半小时后还有个线上会议要开,连线洛杉矶分部。
      他在办公桌前抽完一根烟,手机跳出一条消息:[回家吃饭吗?]
      发消息的人顶着一个朝阳初升的水彩头像,没有备注。
      肯定是陈知棠让她来问的。
      他简短打字:[不回。]
      对面“正在输入”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语气,最后温柔回了句:[那我们不等你了哦]
      陈言肆的手指摩挲手机边缘,回一个“嗯”,把手机倒扣放回桌面。
      线上会议按时进行,陈言肆靠着椅背一心二用,神情懒怠地在屏幕之外写写划划。
      不知不觉,一张新的空白草稿纸又快满了。
      ——“mr.levin?”
      扬声器里有人轻声唤他。
      陈言肆撩起眼皮,若无其事在小太阳图案上多画了个圈,流畅地接上会议话题。
      ...
      顶层落地窗灯光透亮,温书晗到达集团大厦的时候,特意往上面看了一眼,猜测那是他的办公室。
      她拿着陈知棠给她的保温饭盒,不紧不慢通过感应门,到达大厅前台。
      手里的东西没有权限直接委托前台转送,她只好先跟接待人员说明来意。
      对方听完,欣然拿起座机听筒:“好的,您稍等,我先帮您通知一声。”
      温书晗手指点着保温盒边缘,静静等待。
      时间分秒流逝,电话线都快自动挂了,那边才接。
      工作人员恭敬道:“陈总,有一位温小姐有东西带给您,说是您家里给您送的晚餐。”
      温书晗手指顿了顿。
      她轻抬眉眼,看着座机话筒的小圆孔,隐约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她人在哪?”
      工作人员答:“就在a栋大厅,您方便的话我让alan给您送上去。”
      “alan下班了。”那边忽然来一句。
      “是吗,那我给您——”
      “你也下班。”
      “......?”工作人员握着听筒一头雾水,呆愣愣又小心翼翼问,“我现在就......下班吗?需、需要在oa系统报备吗?”
      温书晗眨了眨眼,贴心地问:“您要下班了吗?”
      工作人员暂时无法回答她,先听电话里说了一两句,而后认真应下来,默默把座机听筒按回原位,茫然看着她,点点头。
      “那我自己拿上去吧。”温书晗怕耽误对方下班,拎起保温盒,复又谨慎地问,“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工作人员按上司最后嘱咐的话,把一张权限卡片递给她,“给您梯控卡,前面右转,刷卡上直达电梯。”
      “谢谢。”她拿上卡片,浑然不觉地往电梯方向走。
      第07章 含温
      叮一声,电梯门开。
      温书晗第一次来他办公室,确认过门牌无误后,她叩了叩半掩的单面玻璃门。
      里面没人应,她侧眼往里瞄了下,看到电脑显示屏背对着门的一角。
      没看见人。
      “我进去了?”她稍顿几秒,推门迈出一步。
      门开,室内亮着一盏落地灯,陈言肆在书案前处理工作,温融光线模糊他原本落拓锋利的眉眼。
      身后整片落地窗敞着纱帘,cbd商厦灯火通明,成串的光晕在道路交汇间漱漱而落,在他身后聚成静滞明亮的一片。
      他撩起眼皮看过来,她错开眼,若无其事将饭盒放到另一侧的圆几上,取出几个密封严实的白瓷碗,一一打开,温热雾气散在半空,萦绕几分鲜甜。
      “先吃饭吧,都是棠姨亲手做的。”她背对着他说。
      不远处有皮革转椅往后移的声音,陈言肆起身走过来,黑色衬衫挽起衣袖,扣子没有全系,坐下时领口微敞。
      葱烧海参和虾饺他只简单尝了个味,一碗参鸡汤也只喝了几口。
      温书晗见他没坐多久又回到了办公桌前,她目光跟随他转过去,有点担忧地问:“你不吃了吗?还是......觉得不好吃?”
      陈言肆面对电脑屏处理工作,分神应她,平静里掺了点不太明显的嫌意:“咸了。”
      “咸吗?”她有点自我怀疑地端详菜肴,回想在厨房里帮忙的场景,越想越不对劲。
      “我只加了一勺盐,怎么会——”
      突然间,她把话咽了回去。
      随便挖出来的坑她还真就往里跳,陈言肆再一次胜之不武,懒笑了声:“果然是你做的。”
      “......是我帮忙做的,但也没有很难吃吧?”
      除了葱烧海参之外,其他都是她做的。
      他居然一口都没动,不给面子。
      算了,味道确实一般,她认栽:“你不吃的话,那我全部收起来了。”
      “谁说我不吃?”
      “......”不是说咸吗?还吃。
      “那你现在吃吧,待会儿凉了。”
      ...
      陈言肆吃饭的时候也一心二用,一手拿着筷子索然无味地吃,另一手查看手机里的工作邮件。
      没人主动说话,室内微冷的空气恒温不变。
      温书晗坐在另一边的沙发椅上,微微弯腰,两只手肘搭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漫无目的看着窗外夜景。
      不知不觉,玻璃倒映出室内景象。
      桌上躺着一盒开封过的烟,都彭打火机搭在边上,黑檀烟灰缸积了一层薄灰。
      他没什么烟瘾,心烦才抽烟,一天不会超过一支。
      但缸里那些烟灰应该不止一支。
      玻璃杯里还剩三分之一深棕色液体,浮着半化的冰块。
      他又把山崎威士忌倒进咖啡里了。
      虽然威士忌咖啡这种品类确实存在,但真正一杯摆在眼前,她看久了,仿佛真的尝到那股苦呛的泥炭烟熏味。
      实在难以接受这种极端的提神法。
      这么喝,胃能受得了吗?
      温书晗心下微闷,眨了眨眼,失焦的视野刷新一回,再次被夜景覆盖。
      陈言肆回完一份邮件,喝着半凉的汤,在沉静中抬眼。
      像电影里一个斜切镜头,她半侧的脸只有巴掌大,小巧莹润的鼻尖有点泛红。
      微翘的睫毛垂了下来,眼神直定又模糊地看着远处,清澈里有淡淡的空茫,像一片远山雾。
      那颗淡红色的小痣藏匿在针织衫领口,顺延而下的是一道深影。
      陈言肆喉结隐动,很快收回视线。
      温书晗发了很久的呆,回神时又断了几秒的意识。
      “温书晗。”他沉声喊她。